李业并没有等来那个姑娘,许久之后,李业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爬下了矮墙,出了程府。
程处默的动作很快,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就有好几位工匠被程处默请到了大总持寺,十几位黑熊一般的护院部曲抬头挺胸,时不时锤一锤胸口,发出砰砰的闷响,几位被围在中间的老工匠吓得不轻,就连跟过来的一位员外郎,也禁不住直打哆嗦。
“瞧见没,此次的雇主是这位小师傅,喏,就创出牛痘种植之法,救了关中数万百姓的辩机大师。”程处默砂锅大的拳头晃了晃,“好好听话,他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办,办好了少不了你们的赏钱,办不好,哼哼,哼哼哼……”
几位老工匠脑门上冷汗直冒。
唐朝的工部乃六部之一,但其实下属还有四个小衙部,分为工部、屯田、虞部和水部,工部掌经营兴造之众务,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工匠之程式,咸经度之,屯田掌天下屯田之政令,虞部掌天下虞衡、山泽之事,而辨其时禁,至于水部,则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
每部各设从五品上的郎中一人,从六品上的员外郎一人,除了工部设有主事三人外,其余三步各设主事两人,其下还有数量不明的干事,整个天下的各式工匠,皆需听其调遣。
上次在程家村与李业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农蔡安,便是屯田的郎中,而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瘦小老先生,则是工部的员外郎。当然,虽说有着从六品上的官职,但对面可是卢国公家的小公爷,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四害之一,他可绝对没有胆子忤逆。
“好说好说,单凭小师傅吩咐,这些匠人必将毕恭毕敬,听从辩机师傅调遣。”工部员外郎弓着腰,脑袋几乎要杵进裤裆里。
程处默大为满意,昂着头像只得胜归来的黑熊,张狂大笑。
这里的动静,自然很快引起了寺庙中其他僧侣的注意,不过没人敢触这位小公爷的霉头,远远打眼瞧了瞧,便念经的念经,抄文的抄文。
李业客气的掏出一贯钱,递给领头的员外郎,呵呵笑道,“大人见谅,小公爷脾气暴躁了些,但决然不会为难诸位,此番请大人前来,不过是小僧的僧舍需要翻建,若是能按照小僧的要求建出来,小僧感激不尽,日后必社坛做法,替诸位好生超度超度。”
“好说好说。”工部的员外郎擦了擦冷汗,从怀中摸出之前程处默带走的图纸,“大师,您给的图纸有一些地方不甚明晰,还望大师详细说明一下,我等好正式开工。”
李业自然乐意配合,不仅将自己的构想详细解说了一遍,还捎带着提出了不少的超前的建议,譬如该如何测绘,如何定基,什么是裙楼,什么是阳台,如何散水,泛水,怎么弄伸缩缝,防震缝……
一番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甩出去之后,直接震惊了这些自诩大师的工匠,和自认见多识广的工部员外郎。
“大师果真大才,这许多想法下官竟闻所未闻,实乃……实乃惭愧至极啊。”若非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失仪,小老头恐怕都要跪了。
“还请大师详细说一说,日后用于我大唐建设,将是万民之福啊!”
其实李业也满心的浆糊,强自循着记忆解释了几句之后,只能闭嘴施礼打起了禅机,特么再瞎逼逼几句,指不定自己这半桶水要露馅了。
好在这小老头不是刨根问底的死性子,不像某位老无赖,死皮赖脸非是把自己逼下了翠华山才好。
之后的几日,兴善寺中顿时热络了起来,时不时有马车拉着修建的材料进寺,木头,石块,地砖,桐油,一车车不要钱似的买进来,转头钻进了南边的角落,开始大兴土木,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