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西依太行山,东南临滏阳河,沁河由西向东穿城而过。所以这里能够发展成为大城,其便利的水陆交通是一方面,其优越的平原地势也是居民能够聚居的一大原因。
甜水巷,就在沁河的岸边,因为巷口的一口水井而得名。虽然邯郸城很多巷弄都有水井,但是唯独这口水井的井水,喝起来有些甘甜,是以很多巷弄的居民,即使路途遥远,也要来这里打水。加之这里有沁河传流,是以很多百姓都选择定居在此。
李拙一行人顺着李衍的交代,来到了甜水巷口,四下打探廉武的府邸。其实这里虽然平头百姓很多,但是像廉武和庞葱这样的中级将领,还是选择了在此定居,哪怕庞葱也已经升任将军,都没有从这里搬走,可见市井之间,总是藏龙卧虎的。
廉武毕竟是有官身的人,所以他家的地址很好打听,在一个大婶的指引下,李拙几人沿着曲折的巷弄,向廉武家走去。
“少将军还是太过冲动,刚才那人虽然不是不该去救,然而邯郸城到处都是达官贵人,一不小心就容易栽了跟头,还是小心为好。”郭叔还在唠唠叨叨刚才的事情,虽然李拙显得不耐烦。
“郭叔,父亲从小就教育我等,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事有所谓,当披肝沥胆以行,若事无所为,也应隔岸而观。”李拙显然还是颇有些棱角,对于郭叔的言行不以为然,“刚才若不是我等出手相救,那人搞不好就会死在那里了。”
“少将军,若是你不去救,他也就是被人打死,若是你去救了,他也未必活得下去。”郭叔有些生气的说道,他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这个小子倒是不领情了。
“此言何解?”李拙疑惑的问道,没想到自己救人还救错了。
“生逢乱世,或死在战场,或死在械斗,其中安然晚年者,十不得其一。”郭叔言道,“此人若是死于械斗,也算时在这乱世之中寿终正寝了,而您救他一命,并非延长他的寿命,而是拖延他死亡的时间。您可曾想过,万一他始终没有活计,早晚要饿死,而饿死之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李拙一愣,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逻辑!自己这一救,反而救出一个祸害来。“按照郭叔所言,就要见死不救吗?”
“唉!”郭叔摇摇头,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这位老先生的话,到的确需要商榷一番。”正当两人垂头丧气,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他们身边,他的旁边,跟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十来岁年级,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已经稍许有些英气了,另外一个则还略显稚嫩,但是身体颇为结实,在同类孩子中,也算是比较强壮的了。这么奇怪的组合,不是鹖冠子师徒,还能是何人?
却说鹖冠子教导庞暖和小廉颇,授徒之法到和别人不同。他从不强制两人学习什么,倒是两个小孩想学什么,他才交给他们什么。比如说庞暖喜欢纵横之术,军师之谋,廉颇喜欢战场技击,兵书韬略。鹖冠子倒也不挑拣一二,但凡所知,无一不交。他本是才智之士,又是鬼谷子的师弟,一身所学也是非常庞杂,是以交起两个孩子倒也是非常轻松。常常带领他们出外游玩,增长阅历。这正是外出回来,恰好碰见李拙等人。
“刚才先生所言,也算是着乱世生存之术。思上古以来,治世之道无外有二,一乃统一,二乃分乱。分乱之世,古已有之,先有炎黄二帝,大战蚩尤魔神,后有炎黄争霸之所图。夏桀无道,玄鸟降商,商纣残虐,凤鸣岐山。其间王朝更替,治乱循环。天下一统,则万民得福,天下分乱,则万物刍狗。”鹖冠子略微一顿,说道:“故而,就这人之根本,不在救几次,而在如何救。”
李拙出身军人世家,对于这等高谈阔论,还是第一次听闻,是以听鹖冠子之言,大受启发,顿感世间至理,莫过于此,忍不住就请教鹖冠子姓名。鹖冠子向李拙介绍身边之人之后,双方一愣,哈哈大笑,没想到世间之巧,无过于此。是以互相谦让一番,结队走向廉颇家中。
且一放李拙之事,说一说还剩半条命的苏秦。
苏秦被李拙救了之后,握着半块粟饼,一瘸一拐的走在邯郸城中,不断回望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一边却要忍着疼痛,七拐八拐,离开了邯郸城,然后又走了很久,才到了一间废弃的茅屋门口。
茅屋已经废弃了很久,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住户,茅屋外围也长满了杂草,屋顶也坍塌了大半,若是下雨的话,肯定是遮不住的。窗户破破烂烂,风调皮的钻来钻去。透过缝隙,还能看到里面早就荒芜了房间,慢慢的铺就着杂草。
苏秦刚刚开门,却听闻里面有人气若游丝的说道:“可是..苏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