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作为冷兵器时代的一种作战形式,到了热兵器时代,就逐步淘汰了,究其原因,是因为热兵器时代,在空间和时间上的变化,如对垒双方之间的空间越来越大,而一场战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导致阵法逐渐不再流行了。
所谓阵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根据地形、兵力、兵种,针对军队的进攻、防御和撤退状态,进行的一种合理化的资源配置,从而最大化的使用兵力资源。举个例子来说,古代包括现代人的群殴,绝对是谈不上说要摆什么阵型,都是一窝蜂的拿着武器就上,没有人会傻了吧唧的摆什么长蛇阵,八卦阵等等。
而当群殴上升为一种战争行为,其规模已经不止一两万的时候,阵法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远程与近程火力的部署,突击与防御兵力的安排,前后的结合,左右的交替前进,无不体现着指挥者的指挥水平和指挥艺术。
例如现在,子期的意图很明显:这支赵国部队的车兵和步卒数量较少,缺乏正面防御的宽度和厚度。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凭借车兵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冲击对方的正面部队,一战而下。所以燕军以车兵为前锋,组成锋矢阵,两翼辅以骑兵,防止对方对自己中间的冲击。而车兵也的确如流星一般,向着赵军薄弱的正面军队发起了冲锋。
赵希临危不乱,下令车兵步卒和弓箭手,结成圆阵防守,所有骑兵两翼布防待命。全然不顾燕军对赵军的正面冲击。顿时,冲击的箭头,撞上了防御的圆阵,两军的战车部队终于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燕军的战车首先撞上了由赵国徒兵组成的人墙。每辆战车都有大约七十五人的徒兵,这些徒兵的任务,就是为了战车服务,当战车冲锋时,徒兵就在战车身后,给予敌人战车第二波进攻。而当战车处于防御态势时,这些徒兵就结成人墙,三面临敌防御,将战车包裹其中。
就如此时,当燕军的战车冲击到了赵军战车面前时,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淹没了他直面的徒兵,燕军驭手甚至能够看到赵军徒兵露出的恐怖和绝望的眼神,以及在他的眼中,逐渐变大甚至恐怖的燕军马匹的影子。即使如此,他依然习惯性的挥舞起手中的长戈,扫向即将踩踏自己的马匹。在他这个角度上,如果真的能够扫中的话,完全可以将对方马匹的脖子划伤,从而让这匹马流血,直至丧失战斗力,这也是步卒对付战车的一般战法。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经过多年的战车战争,人们早就发现马匹的弱点,都会在马匹可能受伤的部位裹上一圈外甲。而且,由于马匹的饲养比较困难,其防御程度甚至要高过战士,所以马匹的外甲,要么裹着青铜,要么裹着正在兴起的铁器。其防御程度,丝毫不亚于人。
所以,士兵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戈,只不过在对方马匹脖子上的外甲留下一道新的划痕,但是他却付出了死亡的代价。马匹肆无忌惮的将健硕的马腿踩踏在他看似雄壮的身体上,他就如一片落叶一样,被踩成了肉泥,支离破碎,鲜血夹杂着肉块,在战场上消失了。面目全非,甚至他的家人都未必认得出他。百十年后,他的骨骼可能会滋润着这片土地,而繁茂的青草,将是他生命的重生。
赵雍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千百年来,人类一边反对着战争,一边又发动着战争。究其原因,无外乎只要战争不损害到我个人的利益,那么我何必关心呢?就像是这些阻挡燕军铁蹄的徒兵们,他们往往来自于之前历次战争的战俘、奴隶,并非是严格意义上的赵国人,甚至连平民都不算。所以战国时期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的农民起义,因为真正的国人,是拥有土地的,是有一定地位的。但是打仗的士兵,更多的还是奴隶。
历史上着名的大泽乡起义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秦国的严刑峻法让原本顺从的六国百姓无法承受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六国贵族妄图复国,从而四处煽风点火,让秦朝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定性为农民,则是秦始皇下令“黔首自实田”之后,绝大多数人都拥有了自己的土地。
而自汉代以后,为何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就是因为奴隶制度的瓦解,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拥有了土地,当自己的土地被无限制剥夺,也就是各个王朝土地兼并最厉害的时候,就有了改朝换代,农民起义。
没有地位的人,始终只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而已。从古到今,不外如是。
凭借着徒兵们血肉之躯的阻挡,圆阵内的弓箭手终于找到了自己最佳的射击机会。早就已经等待的箭矢,划破长空,准确的覆盖住了进攻受阻的车兵部队。燕军战车上的其他两人,不得不一边撑起盾牌抵挡弓箭,一边挥舞着武器,替战车扫平战车前面的赵军徒兵阵。
只见燕军在战车之上,挥舞着长戈扫荡着战车身边的徒兵。这个时候,速度已经几乎陷于停滞的战车,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徒兵的进攻。虽然强大的冲击力已经踩踏了一波,但是剩下的徒兵依然战车停止了下来。因为谁都知道,如果能够占领一辆战车的话,那么自己和自己后代的地位,就会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