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稷站在马车上,他能够感觉到邯郸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始终没有勇气回过头去。告别昨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去惦念。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不过,还好,现在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与此同时,邯郸的城墙上,乐毅和尉僚并肩而立,看着秦国使团的马车越来越远,两人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乐毅说到,“只是不知,这公子稷能否坐稳秦王之位。”
“对于赵国而言,一个不稳定的秦国,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我们控制王畿,进而控制三川的策略就是失败的。”
“控制三川,就要控制野王,控制韩国,这个时候走这一步棋,是不是太过凶险了。”乐毅问道。
“世间哪有什么安安全全的事。”尉僚眼神中释放出难得的兴奋,“以赵国之地利条件,想要统一域内,实在是非上上之选。控制三川,是控制桃林塞的关键,不控制桃林塞,秦国就能自由出入函谷关。此重要性不需要某为你分解吧。”
乐毅点点头。
“如何对付韩国,君上似乎有些定计了。”尉僚面带神秘的看着他。
“你也看出来了?”乐毅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某也觉得,君上联姻韩国之策太过随意,以韩王左右逢源的性格,绝不会因为嫁了一个女子,就舍弃三川。”
乐毅突然看着尉僚,“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自然没有。”尉僚依然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那你是怎么...嗯,是了,你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才做出这样的判断吧。”乐毅恍然大悟。
“一个司空去了韩国,一个特使去了魏国。若是别人,某还不会多做他想,但是去的是他,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你说他会没有特殊使命吗?”
乐毅点点头,随即低声对尉僚说到,“你觉得,君上会将这两件事情同时发动吗?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这个嘛,”尉僚思虑一阵,“这取决于两件事情,一个自然是韩魏两国的态度,另一个,就是这位司空大人如何选择。”
乐毅脸色一沉,“但愿是有惊无险吧。”
“但愿是有惊无险吧。”虞信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喃喃的说到。
“先生。”车帘外面,车夫低沉着声音说道,“大梁到了。”
虞信低沉的嗯了一声,掀开帘布,看到高大巍峨的大梁城矗立在自己的眼前,他知道,自己出行的第一站,已经到了。只是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身体是不是好了。
虞信摇摇头,将脑中的儿女情长悉数抛开,打量着这繁华的大梁城。大梁附近河网密布,商人往来如织,正是因为这样便利的交通条件,让这座城市漂浮着铜臭的味道。
虞信是不喜欢商人的,在他看来,商人对于国家兴旺来讲,作用是微乎其微的。只有农夫,才是国家强大的保证。否则,秦国为何要奖励耕战,而赵国为何又要重农抑商呢?
他自然对于赵雍关于商人也是国家强大重要成员的论调不以为然,还曾多次在鹖冠子面前,就此观点和赵雍争辩。两人争辩时全无君臣之仪,怎么看都像是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辩论。虽然他屡次败北,却没有改过初衷。
“所以,若是靠着这些商人,再坚固的大梁城都并非不能攻克。”他自顾自的想到。
“先生,我们直接去驿馆吗?”
“不用了,先去魏大夫府上。”
自从太子政魏国相邦之后,外人想要见他就必须要到王城谒见,这自然是非常麻烦,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这种资格。是以他身边的小吏,就成为了这些人的拜谒之阶。而巧合的是,虞信要先拜见的这位大夫,还算得上是一位故人。
马车在目的地门口不远处停下,虞信撩开车门,正要下车,就见府门大开。这到让虞信有些疑惑,难道对方说准了自己回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大门口传来吵闹声,两三个人推搡着一个瘦弱的青年,那瘦弱的青年应该是多日未曾温饱过,被人一推就退出很远,那两三个人力气也着实不弱,一边推搡,一边喝骂道:“快滚,快滚,就知道骗吃骗喝,那点微末道学还想谒见太子殿下,真是不自量力。”
那青年一边倒退着,一边有气无力的申诉自己绝非骗子,“大夫不相信在下,焉能不知在下会是下一个犀首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