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一时还没有停下的味道。
大帐之内,酒至半酣,所有人似乎都『迷』离在了酒精里。赵人好饮,即便是在军中也甚是风行。后来赵雍下令军中禁酒,并杀了两个公然带头饮酒的宗室将领,这才刹住了这股风气。
只不过今日,有些特殊。
“老将军,今日宴请将军,实则是有事需要将军帮忙的。”赵奢一边提着酒壶给韩阳斟酒,一边对韩阳说道。韩阳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神志尚算清醒,听到赵奢有事相求,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中精光闪烁。
“实不相瞒,某这次回到邯郸,乃是为了换防之事。”
“换防?”韩阳疑『惑』的看向赵奢。
“王令,冬日将近,天气奇寒,得知胡人将有袭边之举,为此,将某和边境将领换防,估『摸』着时间就在这一两日内。”
韩阳眯着眼,仔细思考着赵奢此言的真实『性』。若是真的,则此事则没有什么但若是假的
“既然是换防,为何如此着急呢?”韩阳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办法啊,胡人也饿啊。”赵奢打着哈哈,“估计也就在这一两日了。按说应该是在今日才对,想必是因为天逢大雪,会拖后些时日。”赵奢大大咧咧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小事。
“贵军换防,以你我两国之协定,将军知会一声即可,何必大摆宴席,如此破费呢?”韩阳面带笑意,似在开玩笑一般。
“哎,将军此言差矣。”赵奢摆摆手,“且不说此事本就是你我两国约定所规,必须互相通报以防止发生误会,单单你我两人的交情,摆下一场宴席,作为辞别酒,也是应当的。”当初韩国和赵国就野王之事谈判时,的确约定过,城门防务由韩国负责,双方更换驻军统帅时,当互相通报。
韩阳将赵奢的话咀嚼再三,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不过如今韩赵关系紧张,赵国就要换防,这似乎有些太巧了。
“此乃小事,某这就安排下去,倒也无妨。”韩阳一捻胡须,“只不过这个时候换防,似乎有些不正常。”
庞煖此刻就在赵奢下首跪坐,他虽然在和同僚饮酒,实则密切关注着上首两人的情况。赵奢告诉他,一旦情况有变,让他相机行事。是以他即便饮酒调笑,手却离佩剑不远,随时可以暴起伤人。
他正低头斟酒,闻听韩阳说道换防不正常,手一抖,酒水洒将在杯外。立刻强令自己稳定心神,放下酒壶,手却不由自主的移向旁边的佩剑。
“没办法。”赵奢也一脸“遗憾”,“天气转寒,胡人们又开始没有草场放牧了。匈奴们也开始集结南下,准备袭扰边境。若是不早做准备,恐怕代郡沦为一片残地。”他说着,又给韩阳斟了一杯酒,“小子虽然稚嫩,带兵打仗就知道冲锋陷阵,也就只会指挥骑兵。只能领了这差事,趁着年纪轻些,积累些战功,也好封妻荫子啊。”赵奢俯身在韩阳的耳旁悄悄说道,“您也知道,如今想要世袭职位太难了。野王一片祥和,如何能够立功呢?还是去边境有机会啊。”说着,他哈哈大笑,“何况,这是大王下的命令,某岂能不去遵守?”
赵奢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那是事急从权的军事行动,平日里谁敢不听军令调度呢?
经过赵奢这一通玩笑,整个宴会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韩阳虽然还有些疑『惑』,不过这是两家商议之事,又是赵国内政,自己也无权干涉,左右不过是让赵军进城而已,也不用担心什么。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了下去。
赵奢见尘埃落定,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去。他端起酒杯,趁众人不注意,给庞煖使了一个眼『色』。庞煖会意,悄然离开,来到帐篷之外,向早就在那里等候的使者叮嘱一番,便命他立刻从水道出城。连天大雪,河水冰冷刺骨,那使者也只能忍着冰冷跳入水中,趁着守军在值庐中取暖的时候,没入水道之中出城,找到了自己早就藏好的马匹,向着黑夜奔去。
又是一阵推搡,众人明显都已经有了醉态,韩阳说话都说不清了,脚步也有些虚浮。许历在帐后观察良久,便向身后端着酒壶的小卒递了一个眼『色』,那士卒领会,小心翼翼的端着酒壶到了赵奢面前。赵奢和韩阳相谈甚欢,见有人端来酒水,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那小卒的食指有意无意的点了点酒壶,抬头看了一眼赵奢。
赵奢会意,端起酒壶,大着舌头对韩阳说道:“来来来,小子再向老将军斟满此杯!”
韩阳连连摆手,“今日已然尽兴,他日再饮,他日再饮!”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赵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跟着起身,“老将军老当益壮,岂是那轻易服输之人。何况过几日某便离开这野王城,若不能和将军饮酒尽兴,岂不遗憾?”
韩阳并非觉得有诈,的确是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醉了,站起来时摇摇晃晃,不能再饮。是以和赵奢推搡起来。庞煖见此,端着酒走上前来,顺手就将韩阳的酒杯斟满,持杯笑道:“将军,小子今日尚未敬酒,岂不是对您大大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