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阶下,瑛亲王妃着一袭大红色拖地流仙裙,裙摆处大朵的荷花盛开,与满湖争相斗艳的荷花交相呼应,微风拂来,大红色衣角被风拂起,猎猎作响。此时,她目光平静的望着满湖荷花,对于凉亭中滴血认亲的结果似乎毫不在意。
“阿影……”
不甘不愿的从指尖挤出来一滴血后,瑛亲王顾不上擦拭手上的血,更不想去看滴血认亲的结果。他三步做两步走到瑛亲王妃身边,在离她一步时站住,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伸出手试探的去拉瑛亲王妃的素手,“阿影,一生一世一人,我从未忘,亦不敢忘!”
没有过多地解释,他相信她会懂他,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可就在他快要碰上瑛亲王妃的素手时,凉亭里忽然传出杨氏一阵夸张的惊呼声:“王爷!两滴血融在一起了!鸢儿她真的是您的女儿呀!”
凉亭里,只见白瓷碗里的两滴血一遇见先是在水里沉沉浮浮,互不相触,紧接着,却忽然像是被双方吸引,骤然间融在一起!
纯白色的白瓷碗,一抹鲜红的血滴飘在水里,异常刺眼。
白玉阶下,瑛亲王妃听到杨氏的声音,身子颤了一下,却还是平静的望着面前的满湖荷花,只是细看就能看见在瑛亲王看不见的地方,瑛亲王妃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掐入掌心,亦未觉得疼痛。
她喜欢荷花,他种了满园荷花与她,可如今看着这些荷花,忽然就觉得有些讽刺。
而瑛亲王听到杨氏这句话,伸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僵硬的转过头,目光在凉亭里所有人面上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黎婉脸上。
看着瑛亲王投过来的目光,黎婉心底骤然有些酸涩。
上一世也是这样,父王期盼的看着她,将最后的一丝希望投在她身上,希望他最疼爱的女儿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可上一世她亲眼看着血滴相融,早就没了所谓的理智,她记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对他吼道:“看我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现在突然蹦出来这么大一个女儿,你是不是很开心?”
“哦,忘了,你当然很开心!你除了多了一个女儿,你还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姬妾!真是一举两得啊!可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何必向我母妃许诺一生一世一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伪君子!你不配当我爹爹!”
她说完就气冲冲的跑了,完全没看到她最亲爱的父王那一瞬间眼里的死寂。
等她第二天静下心来,想要去弥补时,为时已晚,母妃流产了,府里从此多了一位秋姨娘,多了一位二小姐……
也许就是因为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加上父王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所以即使当时他看出来玉佩不对,却也没什么力气再去争辩什么吧?
眼前的目光渐渐和前世重复,黎婉收回思绪,对上瑛亲王一双期盼的目光,坚定道:“父王,我相信你!”
她话音落,黎睿也跟着道:“我也信你!”
“我也是!皇叔,我也信你,我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黎睿刚说完,轩宁也跟着开口了。
轩宁这句话说完,又扭头用挑剔的眼神将站在张太医身边的杨氏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如果皇叔真的想抬侧妃进门,只怕胜京城内那些比你优秀百倍的大家闺秀早就削尖脑袋往进挤了,岂会轮到你?况且,你自己对着你旁边的湖水照照自己看自己如今是何模样?就你现在这样子,只怕连我皇婶儿一根头发丝儿也比不上,不知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来乱攀亲的?”
“公主殿下,我……”
看着被轩宁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的杨氏,沈鸢咬了咬唇,柔柔开口想替杨氏辩驳几句。毕竟她如今和杨氏已经绑在一条绳上,杨氏没面子,也意味着她没面子。
却不料轩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厉声道:“你什么你?不懂尊卑贵贱么?本宫是公主,你一介平民,如何敢在本宫面前自称我?”
轩宁自来脾气火爆,黎婉向来都是知道轩宁的毒舌功夫有多强劲,可如今看着她骂杨氏呛沈鸢,她在心底暗暗感叹,看来轩宁以往对她算是嘴下留情了。
抬头看了眼轩宁,黎婉叹口气。前一世杨氏入府时,兄长恰好外出,轩宁也未在场,当时也就只有她一人在场。如果她当时也像轩宁这样,那前一世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沈鸢被轩宁一番话说的眼圈儿通红,泪水在眼圈儿不住打转。她本就生的娇小,此时泫然欲泣,再加上胳膊之前被黎婉抽的那道鞭痕,如今这样,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杨氏先是看了眼瑛亲王,见他没什么帮忙的迹象,遂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轩宁道:“公主如何说贱妾也无所谓,可这滴血认亲已经证实了鸢儿就是王爷的骨血,公主又何必作践鸢儿呢?”
“作践?你是什么身份?本宫……”轩宁轻瞥了眼杨氏,脸上的嘲讽不加遮掩。她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衣袖被人扯了扯,轩宁转头,就见黎婉松开的衣袖。
只见她将桌上的白玉碗端起来,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碗里的血滴,随后又端到面前轻轻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