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光听名字的话,会以为指的是河南省会。在清代,河南省会乃是开封,所谓河南府指的是洛阳。
洛阳是个盆地,东连虎牢关,西连陕县。乃是交通要害。此时从西北来的十万人马已经在河南府聚集,此时河南巡抚田文镜重病,却还是拖着病躯亲自视察了人马。
这是必须给这些讨伐霍崇的人马的脸面。
等勉强视察完了十万大军,下令给这些人马酒肉,田文镜回到官邸就躺倒在床榻上。
领兵的将军乌尔班赶紧前来探望。田文镜拉着西安将军乌尔班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杀光逆贼,给先帝报仇!”
乌尔班作为西安将军,地位远在河南巡抚之上。然而听着田文镜发自肺腑的话,乌尔班还是不禁感动起来。众所周知,田文镜乃是先帝雍正最信赖的大臣之一。然而大部分雍正的亲信都做了军机处大臣,霍崇突袭京城之时火烧圆明园,当时值班的军机大臣全部被杀。
剩下的雍正亲信只有田文镜与鄂尔泰。鄂尔泰与岳钟琪进京之时遭到老八手下刺杀,两人命丧黄泉。此时公认的雍正心腹老臣,只剩下田文镜。
“田大人放心,本将军定然将逆贼杀个干净!”乌尔班大声说道。
田文镜听到这话,激动的脸都红了。然而片刻间,田文镜浑身抽搐,脸色从红润直接变了苍白。乌尔班眼见不好,连忙叫医生过来。然而田文镜此时毕竟是八十岁的老人,大夫看着这局面,一个个束手无策。
乌尔班没想到自己前来探望,却‘看死’了田文镜,正不知所措时,田文镜却突然坐起,紧紧抓住手腕,就听田文镜的声音嘶哑的全然没了活人该有的声调,“请……将军……给……给先帝报仇……呃……”
随着声音中断,田文镜无力的倒在床上。紧紧抓住乌尔班的手指很快没了力气。随着田文镜的手垂落在床边,田文镜放了一个响屁。再看他本人,已经脸色苍白,那世去了。
见到田文镜临死时候的坚持,乌尔班心中着实感动。同时,乌尔班也终于明白了‘嗝屁’是什么意思。上面一个嗝,没了呼吸。下面一个屁放出,这人就过去了。
不管场面多悲壮,然而这个屁着实让场面变得……有点滑稽。却也证明了嗝屁这词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乌尔班只能让师爷给朝廷写了奏章,同时率领人马直奔虎牢关。
三国时期英战吕布或许是说书先生所说,然而这座天下险关的确位于最凶险所在。一边是起伏不定的土山,一边是因为太久冲刷而深入土层下的河道。其间夹了一条小道。若是身手矫健的单个人,还能想方设法的越过。哪怕是数十人的队伍就只能走虎牢关。更别说成千上万的大军。
自打霍崇夺取河南之后,却是驻军郑县,前锋设在郑县更靠西的巩义。并没有进攻虎牢关。此时朝廷人马穿过虎牢关,就见队伍根本看不到头,就见长龙般的人马或者在道路上前行,或者拐入山坳不见了踪影,却又从更远处能看到的道路上露出身影。
乌尔班心中激动。按照计划,清军此时分作四路人马。从山西出发的人马沿着太行八陉进军,直逼直隶。自己这一路出陕西,进军河南。南边的芜湖出兵进军江宁。
最重要的一路则是攻克了盛京的大军,这支人马正在皇上弘昼率领下沿着多尔衮亲王入关的道路南下,直逼京城。
四路人马,四十万人。乌尔班相信此次定然能让逆贼霍崇首尾难顾,最终被朝廷打败。
甚至只是听到‘入关’二字,西安将军乌尔班就有种必胜的信念。
这边军校中的诸多老兄弟们几乎炸了营,全部求见霍崇。甚至有老兄弟上了血书,要参加这次歼灭满清的战役。
如果可以的话,霍崇是完全不想让老兄弟们参加。但是想归想,实际上却做不到。
钱清都知道压不住这帮人,就劝说霍崇让老兄弟们回来参战。
霍崇并没有在私下与钱清讨论此事,却在公开会议上拍了桌子,“这些老兄弟们都糊涂了么?他们也不老啊!年纪轻轻就能糊涂了么!”
列席的委员会成员一个个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霍崇为什么要这么讲。霍崇半是生气,半是装的。当即猛拍桌案,“难道加入礼部就这么难受么!先加入礼部啊!这些人真的老到加入礼部都不敢了么!”
若是霍崇讲道理,大概许多人都感觉不明所以。然而听到如此明确的怒斥,当下下午,请求加入礼部的申请就如雪片般开始送到军校礼部总支部。
见到这帮家伙们总算是服软了,霍崇还是稍微晾了这帮人两天。两天内,老兄弟里面十人中有九成五的都递交了申请。
霍崇这才到了军校。等老兄弟们到了礼堂,霍崇直接上台,当头就问:“大伙一起这么些年,我就问一句。你等愿意不愿意按照礼部章程办事?”
真的不想和年轻人一起的老家伙就是那半成,剩下的也都明白霍崇的意思。大伙不敢再拒绝,纷纷表示愿意遵守礼部章程。
霍崇却也没有让老兄弟们直接加入,都先给他们礼部预备成员的身份,让他们回到各自部队参加这次大战役。
钱清得知了事情总算是有了改变,就劝道:‘先生何必和老兄弟们怄气。’
霍崇连连摇头,“不是怄气。绝不是怄气。我从来不和自己人怄气。只是礼部治军乃是我的理念。老兄弟们功劳这么大,定然不会让他们受苦。生养死葬更是应该。但是老兄弟们毕竟认的是功臣那套。他们若是敢明着说,他们是功臣,就必须说什么都算。我也罢了。那时候总是有说道说道。我不想看到的是,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是功臣,其他都得我亲自送上去。这等事我绝不认!”
钱清觉得有些为难。原本她觉得自己很认同老兄弟们的看法,既然是功臣,自然要按功行赏。权力地位财富,唾手可得。
就如有人要是说钱清作为霍崇的大徒弟,却不能享受霍崇坐天下的好处,钱清大概得把说这话的家伙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他。
可现在怀上了霍崇的孩子,钱清突然就觉得想法已经不同了。老兄弟们当然要赏赐,却是钱清决定的赏赐。没道理让一直追随钱清的老兄弟们反过来坐到钱清头上。
而且钱清完全有信心压制住老兄弟们,然而钱清肚子里的孩子得二十年才能成人。而且成人之后也未必就能压住阵。现在不能用制度确定,以后难道让钱清与霍崇的孩子受气不成?
最后钱清什么都没说,只是劝道:“先生,便让这些兄弟们知道制度就好。”
“不是制度。他们要知道,有组织了!组织!组织!”霍崇重要的话说三遍。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边兵部委员会已经送上了战前情报。华夏军此时已经扩军到了三十万。京城有五万人马,江宁有五万。开封到郑县驻扎了七万人马。徐州五万。扬州镇江一线驻扎了五万。加上福建与海军有三万。
真正作战的就是已经在对敌前线的十七万,二线是徐州扬州镇江的十万人马,单纯以兵力,完全不是早些年与满清的兵力差距。
老兄弟们既然服了,就先赶回老部队向礼部报道。霍崇心里面着实期待,这帮家伙们可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若是他们再不服,那就只能叫回来继续培训。
弘昼当然不知道霍崇的安排,他率领着十万人马沿着多尔衮的老路,直扑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