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钰掀起那面描绘着粉白二色棠棣的竹帘,就看见他的父亲正督促着他的次子湛哥儿描帖,一手还亲自替湛哥儿拿着扇子扑风,不过父亲却看向窗外,甚至没听见他轻轻唤的一声,俨然走神走得相当厉害,还是湛哥儿推着父亲的胳膊:“爷爷,阿爹在喊你。”
娄藏这才转头看向他的长子:“回来了?”
“是。”娄钰行了礼,笑着对小儿道:“湛哥儿出去玩会子再练字吧。”
娄藏却按住了孙儿:“外头热,莫出去瞎跑,就在屋子里歇会儿。”
他拿着扇子过来,却合拢握在掌心:“出去说。”
父子两个绕着书房外的廊庑走出二十几步,才站住了,娄钰压低声道:“情况是真不大好,张家已经被锦衣卫抄检了,确有一间密室,一大家子人,连女眷都被看押起来,别的就再打听不出什么,父亲……”
娄藏一声长叹:“不用再打听了。”
“湛哥儿他……”
“我已经替湛哥儿请了先生,这孩子天赋也好,又还听教上进,从商未免可惜,让他好好读书吧,日后说不定能考取功名,也不枉了,父祖的栽培。”娄藏闭上眼睛。
“是。”娄钰垂头道。
娄藏闭目一阵,似乎还要交待儿子几句话,却有一个仆从入内禀报:“赵副使请见老爷。”
“赵副使?他怎么这时候来?”娄钰显然有些惊慌。
娄藏瞥了儿子一眼:“该来的躲不过,你随我去迎迎这位……钦差吧。”
却是将手里的折扇,转身进书房交给了孙儿:“湛哥儿,这把折扇上的字是爷爷亲笔所书,今日爷爷便将这把折扇交给你收藏,你……要珍惜。”
懵懂的孩童恭恭敬敬接过折扇,他还并认不全扇子上的文字,只细声细气的读出四字来——和乐且湛。
兰庭仿佛并不意外这回娄藏是带着长子相迎,他也根本不再和娄藏应酬客套,大大方方被请了上座,开口就是一句:“今日拜访娄公,仍为前番之
事。”
“恕娄某……”
“娄公必须答应。”兰庭微笑。
“赵副使这是要强人所难?”娄藏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