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晨,天蒙蒙,鱼肚白,窗外仅仅露出一丝微光。
四方围栏旁,一小小猪圈。
一个小小孩子艳若朝霞,美若霓彩,着一身破烂缝补歪歪斜斜不下几百次补丁的花边小围裙,出现在菜田里。
剥开大白菜,将外面黄的蔫的不好的菜帮子,‘当,当,当’切个碎碎,再搅拌一担满满的麸皮,加上盐巴,还有吃剩下的菜汤添入。
双臂费力地将她自己能提的动的‘泔水桶’,尽可能的提高贴食小猪崽的石槽边,然力稍不足,还是让馊水溅洒出一点。
忍受小肚皮,‘咕,咕,咕’乱叫,满意的望着面前拥挤一群抢着进食的小家伙,安静许久,呆呆不动。
苦恼。“看你们吃的香,我也好饿,”
干脆拿几片草叶,轻轻的拨弄小猪崽吃食鼻孔,弄的它们喷嚏不止,乱抖乱甩,搅和的酸臭污水沾了其一身!
小草房门口。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爬向自己阴暗的小寝室,欲换掉脏衣服。
一中年妇人恰巧在她背后出来,一把捉住其手腕,丑陋的脸,怒火冲冲!
冷声。“雨儿,给我站住,又弄的一身又馊又臭,脏兮兮的就想进门!
站直了,低头,弯腰,屁股翘起来,”
女人顺手取一粗藤条,猛的用力一抽,孩子疼的大叫,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凶神恶煞,交代。“还不滚去洗干净!”
抱着身子。“是,”
如实说。“这几天,咱家里没有钱了,你去那大树梗挖采些野菜,咱们中午配棒子饼吃。注意别再挖那个野蘑菇,有毒的。
我昨天煮了几个红薯,你留着,”
听话。“我吃一根,剩下给您,”
一大布包袱,如沙袋朝脑袋撞来!
里面整理一大堆十分破旧的各色衣物,内衫,鞋袜,小香袋,一应俱全。告诉。“这包是小心赠你的,别忘好好谢谢她。”
要争辩,见母面色不善,只得忍住,抱着东西去后院。“好,知道了。”
六尺方澡池,香草柳绿之内。
周用竹篱,编制四壁。
小女孩一脸落寞地将大捧红色的野花瓣洒下,漂满清澈水面。战战兢兢的洗着,游划,拨水,呈现一幅甜腻多姿的‘水煮美人鱼’画面。
擦拭完,翻新衣。见包袱留一封信,上写小字。《小雨妹妹,你已足足三昼夜没有来找人家!
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所有的心碎,全与我相伴。无奈,人家只好用你的嫁妆脂粉钱,咬牙买下八十八套衣裙首饰,消磨时间。
你虽没心没肺,可本小姐还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挑三拣四中,把那些剩下不要的给你作为纪念。人家均试过,保证都是万中无一的臻至精品。
你人长的又甜,又白,又好看,穿起来定可体现出风骚,美艳,性感,魅惑,勾魂,妖娆,娇羞,纯情荡漾,风情万种,秀色可餐。
这是人家,第一次给你写情书,大多字不会写,你将就着看!
爱你的,小心姐姐奉上。》
有亮片的,有花织的,有渔网的,有蕾丝的,有薄薄的,有透透的,有荷边的,有云袖的,除短到盖不住臀部,大多都是全身窟窿四处露肉的!
呐喊。“母亲,衣服!”
漫不经心。“不都扔你了,自己找!”
震惊。“以前那些呢?”
一阵烦躁。“没了!
你不是要去当浔雨仙子么,过不久就要离家,我未免睹物思情,你之前所有的东西我就丢掉了。
起初,想将你雇到打铁吴汉家帮工,后来觉得你嫁到杏树家合适,还有朱小心也盼着早点娶你进门,最后浔影大人,说要帮你铺设一条不错的活计。你迟早会走,我就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心那调皮丫头,眼光不错,她送你的衣服,难道不合适么?”
大叫。“合适才怪!”
其母,走近。“挺好的啊!
不但摸着面料轻柔,且干净活泼。虽然是人家穿剩下的,但是咱不用花多余的钱买了。你俩身量差不多,凑合穿没问题。”
气急。“我又不是女孩,我再不要穿裙子!”
摇头。“那你躺水里等沉底,死了得了。”
泡到虚脱,双目迷离。
实在是没母亲那么巧的手,也不会用碧绿树叶编衣服,无奈只得挑选一最简单长裙套上,面红耳赤。
肤腻嫩滑,洁白如丝。
艾母从旁,看着这个美轮美奂的孩子俏脸,一时竟神游他国,痴痴不语。眼中哀愁,悲苦交织,慢慢为爱儿梳头,却是心神恍惚。
疑惑。“母亲,你怎么了?”
迟疑。“没什么,是想起了以前一些事。”
壮着胆子,问。“如不是浔雨大赛被人点破,我是不是一直都要被您当女孩来养,您就那么恨男人,是因我父亲缘故?”
怒斥。“是。
不但恨他,我更恨你!
为什么,偏偏你不是女孩子!
那样,就不必躲躲藏藏,久经跋涉逃到这偏僻之地,更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哪怕你不够聪明,不够漂亮,只要能嫁一普通人家,平淡渡日,这辈子,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是你,却坏掉了我所有希望!”
悲伤。“我,”
女人突然沉默,喃喃道。“有些事,终究不尽人意,纸,还是包不住火,你早晚都是会回到那条路上,”
首次发觉母亲态度反常,骇然道。“什么是逃到此地,担心受怕?
难道我们,遭人追杀?
我们以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难怪你从不说父亲的消息情况,这些是不是跟他有关?”
冷喝。“不许再提他!”
一巴掌甩来,可看到孩子那认真无助表情,右手只是停在半空,慢慢垂下。
叹道。“雨儿,你走吧,早点走吧,我累了!
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你尽管讨厌怨恨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