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还有无更多她的踪迹?”他随手一挥,那段影像便又重新恢复原形,化作小巧飞禽,一捏便瞬间消散殆尽。
“据山下探子回报,目前为止他们所掌握的动向,仅仅只有这些。”阴柔女子脑袋愈发低下,她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如实禀告,“小姐行踪飘忽诡异,我道院探子虽遍布驻地各处,可每每都跟丢了人,实在是小姐如今修为暴涨,派驻各地的探子一时能跟上她脚步,却无法一直紧追不舍,终究会有跟丢的一天。”
“因此,他们所掌握的动向,也仅仅只有手头这些罢了!”她内心忐忑不安,紧张极了,生怕老爷因自己办事不周,进而暴怒发火严厉惩戒自己,额头不断沁出冷汗,便是因过于害怕所致。
屋内寂静得可怕,他一声不吭,一脸严肃,她又跪伏低头,完全瞧不见老爷脸色变化,也就不知他作何心情了。
“那些探子修为不高,能掌握这些动向已经极为不易了,其实,我也从来不指望,他们能日夜紧随她身后,完全做到从不跟丢的本事。”他摇头轻叹,“只要她能安然无恙,老夫便安心了。”
“可小姐如今凶残成性,神智极不稳定,这段时日以来,虽捣毁了众多妖魔巢穴,可一旦杀上瘾后,便敌我不分,对名门正派也痛下杀手。”她担忧不已,“小姐种种行径,早已导致民怨沸腾,连那些名门正派,也纷纷团结一致,打着诛杀魔女的正义旗帜,对小姐日以继夜的追杀,小姐再是如何修为高超,也终归会被诸派擒拿,指不定,还会被当众斩首示众,以祭典众多死去英烈的在天之灵。”
“老夫女儿走火入魔,杀戮成性,眼睁睁看着她残害无辜生灵,老夫又何尝不会痛心疾首。”他陷入挣扎,心情糟糕透顶,“可老夫既要保护我道院治下子民安危,又不忍心伤害她,实在是眼下这种左右为难委实令老夫难以抉择,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我已亏欠她太多太多,眼下时局动荡不安,老夫绝无可能因她犯下罪孽,而派遣强者将她诛杀。”
“可小姐若是真犯下了滔天罪孽,导致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届时,您又该做何抉择?”她作为侍卫统领,新官上任,也必须为老爷排忧解难,相较于上任侍卫统领,她心思要更加机灵缜密,处处考虑周到,“是继续维护她?还是任她逍遥法外?毕竟,天下苍生与她性命相比,孰轻孰重,相信您心中有数,倘若您到时还置之不理,定会引起民愤,纷纷揭竿而起,推翻我宗派万年根基,我道院治下大量散修同仇敌忾,这股力量太过可怕了,我道院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怒火。”
“你当下所言,我又何尝没有考虑过。”他捂住心口,阵阵绞痛令其不知该当如何,更难以下定决心,“只是,我不忍心对她痛下杀手,若失去了她,老夫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老爷,属下倒有一两全其美之策。”她陷入沉默,但又很快想到应对之法,“既可平息民怨,不至于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又可保小姐一命。”
“但讲无妨!”他深吸一口气,自己女儿生死难料,眼下一心担忧女儿安危,早已失了方寸,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计策来。
“我宗派自古流传下来几本咒杀秘术,不如,您就像上回对待那些囚徒一样,也在小姐身上种下咒印,禁锢她自由。”她心下一狠,一心为宗门未来着想,“唯有如此,小姐才会老老实实,不会再胡作非为,到处惹出祸端来。”
“混账。”奚寒封顿时怒火中烧,一掌将石榻拍裂,细密裂痕触目惊心,“她是老夫亲生女儿,老夫怎可对她行如此卑劣行径,此前对那些囚徒种下咒印,乃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这么做,况且他们罪孽深重,对他们动用此秘术,也算不得手段卑鄙,可她身份不同,又怎能与那些囚徒混为一谈,老夫绝不会对亲生女儿动用此法,咒术无解,她将一生受此所困,不得安生。”
“可这是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着想,也为了小姐性命着想,您必须这么做。”她继续开口,“若是任由小姐肆意妄为,那天下定民不聊生,等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那我道院万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小姐也定必死无疑。”
他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思虑种种,顿时犹豫起来,确实如侍卫统领所言,目前为止,唯有种下咒印,方可解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不至于让她继续大肆屠戮生灵,也又有如此,方可保她一命。
“此事宜早不宜迟。”阴柔女子跪伏叩首,冒着身死的危险,她也要义无反顾地大胆谏言,“还望老爷您早做决断。”
“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他闭上眼眸转过身去,不由负手轻叹一声,“你先下去。”
“属下告退!”她眼眸微动,随后起身离去。
房内彻底陷入寂静,他默默背负双手驻足良久,心底激烈挣扎起来,一边是黎民百姓,以及道院万年根基,一边又是亲生闺女性命,两难取舍。
最终,他缓缓睁开双眸,眼神坚定,“女儿,为了芸芸众生,为父必须狠心将你舍下,你别怪为父,终有一天,为父会用尽一切补偿你,这一生罪孽,为父恐怕是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