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喝到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模糊,汪伯琴终于发现孔与德也在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
“孔兄,你怎么也喝多了,这般走路摇晃,我可是从未见过你这幅模样的。”
汪伯琴一边说一边笑,他想起孔与德永远是一副老学究一般端严的样子,今天看起来还真是有趣。
孔与德刚从宫学回来,本来正憋着一肚子火,见到汪伯琴喝的醉醺醺,还嘴里乱沁,就有点不高兴起来。
他拍了拍汪伯琴的肩膀,“摇晃,是你自己摇晃吧。君子怀明持正以立身,身正,影正,眼更正。”
汪伯琴听了这话,酒也醒了一些,
“这是夫子常说的话,孔兄倒是记得牢。”
孔与德见他这个样子,又是已经到了家门口,便开了门,让了他进去。
“你怎么今日来我这里了?还喝成这样,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吗?”
汪伯琴见孔与德开口便问自己遭了何事,就有点不服气起来,难道他汪伯琴就这么不中用,碰上事只会来问计,就不知自己解决嘛。
本来是想好了各种应对孔与德的方法,这一刻却被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傻气给占了上风,他脱口道:“我就是来看看孔兄,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我在那刑部干的好好的呢,赃罚库多好啊,活简单,还有,还有……”
说着说着,他有点忍不住,悲从中来。
真是祸从天降,人在屋檐下躲着也没用啊。
枉自嗟叹起来,“呀呀,真是个命苦的我啊。”
他一脚深一脚浅,只觉得踩在棉花上一般,“孔兄,你何时也学那些阔佬,在院子里也铺上了这厚厚的毡垫。
踩上去,怎么这么软呢?”
汪伯琴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一种调调,仿佛是喝多的人都会的那种呢喃;仿佛是自问,又仿佛是在问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寻常的泥土,这不过是寻常的那个院子,只不过他的主人在几个月间已经从一个小小的八品典簿,荣升成了礼部尚书。
在朝廷里也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而自己这个小官,一年到头,若不是节庆的时候,隔着人山人海遥望一眼,面圣是从来不敢想的。
那皇帝的心事,自己也肯定是猜不准的。
这忽然间在凤鸣山修陵寝,到底是一桩怎样的差事,怕也只有孔与德能给他一个解答了。
“汪贤弟就要发达了,为兄在这里先贺上一贺。”
汪伯琴一愣,两个人都是白虎书院出来了,虽然这几年走动的略少了少,但称呼上还是彼此客气,都是互称兄台。
如今这孔与德升了官,就真的以兄长自居起来,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可是,谁叫人家官做的大呢,山长也不在了,他不念旧情了,也是有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孔与德从来不打诳语,既然他说要贺我,那定然是不假的。
只是不知,这修陵寝怎么就能变成攀高枝的好事呢,如何就能发达起来。
汪伯琴看着孔与德似笑非笑的面孔,不知是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