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完洛云玥的事,香楠木马车往洛府的方向,一路前行。
听说太子要来,洛府的人早早地迎在门口,却没有在约好的时辰内,接到凤沅。
“爹,太子这是何意?”洛况并非疑问,而是满口抱怨,“提前差人来通知,让我们等在门口,时辰到了,却不见她来,显然是故意戏耍我们!”
“住嘴。”洛桓蹙起成熟、微含沧桑的双眉,若有几分怒意,“太子即便让我们等上一日、一月、一年,也轮不到做臣子的满口怨言!”
他只觉恨铁不成钢,教了这个混账儿子一千遍,他还是不懂人情世故!
“爹,你腰背不好,先回房休息,等香楠木马车快到时,再出来迎接吧?”洛云玥一如既往地戴着一顶假头套,柔声细语地说道。
戴头套已有些时日,每日勤洗,头套上的痒痒粉早已经被洗净。如今戴着,洛云玥只觉头上有些闷热,其余并无任何不适,再不像初戴时那般奇痒难忍。
转眸,只见女儿柔情似水的双目,赏心悦目之间,更有几分感动。洛桓会心一笑,虽然儿子不成器,但幸好,女儿是个知冷知热的聪明人。
“太子登门,臣子迎接,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岂敢怠慢?”洛桓摇了摇头,虽是拒绝,却语气温和,不忍对女儿大声训斥。
“这确实是规矩,但若没有提前通知,臣子也可不迎。连靖王登门,都是直接前来,唯有太子装腔作势,摆出一副东宫之主的架子!”洛况自以为聪明,将凤沅的心思说得一清二楚。
其实,凤沅的心思,洛桓、洛云玥又何尝不知?
凤沅也从未想过隐藏。
她确实是故意的,也是故意让他们知晓她是故意的,气的就是他们,等的就是他们,但她是太子,他们又能奈她如何?
洛况的自以为是,洛桓每每听之,皆是恼怒:“闭嘴!”
以洛况之见,自然不知洛桓、洛云玥心知肚明,还以为父亲不信,急于辩驳道:“爹,你就信了我吧,她真的是故意的。看你腰背不好,还在站着门口迎接,儿实在心疼啊!”
洛桓听得一肚子气,洛云玥亦是满心无奈,随即劝道:“哥哥别说了。”
这么一听,洛况更以为妹妹不懂,忍不住继续辩驳:“玥儿,你实在单纯,才看不出太子的算计,她就是想累死咱们,累死了咱们,她便高枕无忧了!”
累死……亏他想得出来。
洛云玥无奈到了极致,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习惯,也知道劝说无用,随即闭了嘴。
洛桓气得跳脚,强行压下想要打儿子的双手,用最后一分耐心,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妹妹单纯,不懂权势斗争便罢了,爹,你怎么也不懂呀?”洛况亦是急得跳脚。
“爹并非不懂……”洛云玥最终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洛况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玥儿,你实在太过单纯了!”
单纯……洛云玥无奈于心,从来不觉得这个词属于她自己,但被人这么评价,心底还是挺欣喜的。
“依你之见,老夫该如何是好?”洛桓转眸,睨向洛况,脸上堆满了严肃。
父亲看他,一向是严父的神情,洛况本应早已习惯,但每每看到这样的眼神,心底还是由不住害怕,声调跟着略低了一些:“爹可以参太子一本,皇上最厌恶的,就是摆架子之人,必定会替咱们,好好惩处她!”
听了这话,洛云玥捂住脸,只觉不忍直视,有这样愚蠢的哥哥,洛族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好主意。”洛桓夸赞了一句,扯开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
父亲的夸赞,从来属于妹妹,洛况从未听过父亲夸自己。原以为有生之年,不可能听到父亲的夸赞,没想到今日……他一向以为,吝啬夸赞,是父亲激励他成长的教育方式。
正感动,便见洛桓苦笑的脸,一瞬阴了下来,表情比先前更加恐怖:“等迎完太子,便去刑房罚跪思过!”
明明立功了,为什么还要挨罚?
洛况难以理解,正想辩解,却被洛桓提前打断:“自现在起,直到迎完太子,你若再敢说半个字,便罚你三日不许用饭!”
洛桓一向是言出必行,这一点,洛况深有体会。
一听三日不能用饭,洛况立马捂住嘴,再不敢往外蹦半个字。
又不知等了多久,香楠木马车才姗姗来迟地停在了洛府门前。
“老臣恭迎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洛桓带头迎接,对着凤沅,行了一个大礼。
其余人也跟着行礼。
“快平身。”凤沅亲自上前,故作尊敬地将洛桓扶了起来,客套道,“洛大人乃一国宰相,又是本太子的长辈,何需行此大礼?”
听了这话,洛况暗暗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嘴上说着“何需行此大礼”,实际却没有一分尊重,真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尊敬一个心口不一的小人!难道她来日登基,会善待洛族?答案显然是不会,既然不会,何必以礼相待?
洛桓自然识大体,谦恭一笑,回道:“太子言重了,给太子行礼,是老臣之本分。”
“原约好了时辰,但不巧,路遇一名急病的百姓,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因此耽搁了时辰。”凤沅恰到好处地找了一个借口,说完,又客套道,“让洛大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洛况又是一阵不屑,什么急病百姓,根本就是个借口!
“太子仁心仁德、救民于水火,老臣拜服!”洛桓跟着客套道。
听了这话,洛况又急又气,凤沅明明是个小人,父亲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他真想当众揭穿了凤沅的真面目,让天底下所有的百姓都看清,这个“悬壶济世”的仁心神医,与地痞简直毫无分别!
做为父子,洛桓自然知晓洛况心中所想。
越是知道,越是恨铁不成钢。太子因急病百姓,耽误了登门的时辰,情有可原,毕竟悬壶济世,连皇帝都赞许推举,他们若敢有怨言,岂非与天子做对?
即便是个借口,他们也无从查证,即便可以查证,他们也坚决不能查。查了,他们又与小人何异?查了,万一被扣上一个疑心太子的帽子,又该如何是好?朝廷上下,与凤沅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若真如此,以后该怎么面对她?倘若日后,是凤沅登基为帝,他们又该如何辅佐于她?洛族的家业,难道传至凤沅登基,便要自行了断了么?
这些,都是洛况不懂的,洛桓、洛云玥教了十几年,依旧是扶不起的阿斗……
跟着凤沅来的,还有阮沐雨。
依着礼数,阮沐雨该给洛桓行礼,她自然也没有怠慢。
洛桓亦是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