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凤芊予回了房间,坐于软塌之上,一脸愤怒的神情,与另一位陪嫁丫鬟张雪,说着方才发生的事。
“她为何要命人送主子回房呢?”张雪提出了疑『惑』。
一听问话,凤芊予便觉得深有同感,话音刚落,便立即抱怨道:“本夫人身为正妻,难道还需要她一个妾室吩咐下人,送本夫人回房么,她以为她是谁呀,难道她以为尚懿阁的正妻不是本夫人,而是她?”
说着,又开始分析远丽的心理:“她就是在向本夫人炫耀她在尚懿阁的地位,又借此向景尚展示,她是多么单纯善良,与本夫人刚好形成鲜明对比。”
张雪一听,不由感叹:“好险恶的用心,未曾发现她竟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凤芊予不屑一笑,继续抱怨着远丽,“果然是井底之蛙,看不见广阔无垠的蓝天。她以为做了尚懿阁的正妻,便是赢得了全天下么?景尚,说好听了是景大公子,说难听了就是一个毫无地位的庶子,有骠骑侯一日在,他便毫无翻身的机会!”
张雪闻言一惊,想制止凤芊予,却制止不住,只好压低了声音,劝道:“主子,咱们说一说远丽便罢,千万不要带上大公子,不然……”
景尚的手段,张雪是见识过的,虽然没有在她身上试验过,却也十分可怕,她可不想经历那地狱般的折磨。
“本夫人才不怕他,本夫人贵为柔菡郡主,受皇伯伯宠爱,如今下嫁于他,已是万般委屈,他岂敢拿本夫人怎么样?”凤芊予十分爱面子地说道。
和亲王,原就是个不受宠的亲王,凤芊予,便更是不受宠了,她如此说,完全只是出于面子。
“主子自然是身份尊贵,且贵为嫡长女,与大公子截然不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奴婢只是担心主子罢了。”张雪再次低声劝道,她不敢高声说话,深怕被景尚的人听见,必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那个贱人,还教唆下人,欺辱于本夫人。”说起这事,凤芊予的怨气越来越重。
张雪眨了眨眼,脸上微『露』惊『色』:“她不是一向表现得单纯善良么,怎会教唆下人,欺辱主子?如此一来,她的真『性』子,岂不暴『露』无遗?”
“她自然不会直说。”凤芊予冷冷一哼,说起远丽的险恶用心,便是怒不可遏,“她告诉下人,千万不要因为她做了景尚的妾,深得景尚的喜爱,便因此欺辱本夫人,美其名曰站在她这一边,其实是得罪了她,因为在她心里,本夫人是她唯一的主子!”
张雪不似凤芊予那般悲观,也不像她的心眼那么多,自然听不出话中之意,于是疑『惑』地眨了眨眼:“奴婢愚钝,这些话,有何问题么?”
凤芊予原是不喜欢张雪的,就是因为她太笨了,但如今陪在她身边的,只是张雪,和几位更笨的陪嫁丫鬟。张雪,是里头最聪明的一位了,因此被迫只能用张雪。
凤芊予原本看重远丽,一是因为她是从小养到大的心腹,二便是因为远丽聪明,起码比起这些饭桶,要机灵许多,也识大体、懂得察言观『色』。
聪明,成为她重用远丽的理由,竟也成为远丽被景尚看上的理由之一,这是凤芊予万万没想到的。
第一眼,景尚自然是看上了远丽的外表,谁看第一眼,都是先注意外表,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后,远丽之所以会获宠那么久,并且让景尚毫无防备地爱上她,就是因为过人的智慧。她与景尚的智慧,是可以比肩的,只是她多了几分单纯,所以她的智慧表现得并不明显。
经过相处,景尚看出了她的智慧,于是,他们便两情相悦,不能自拔了。
再次看到张雪的愚笨,凤芊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却没有直说叹息的原因,而是回答她的话:“下人们中,其中一部分,是墙头草,见本夫人失宠,便欺辱于本夫人。但还有一部分,是无所作为者。远丽不说还好,她这一说,不仅令墙头草们欺辱更甚,还令无所作为者,有所作为,岂非她故意为之?”
“奴婢还是不明白。”张雪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主子。
远丽既说了认定了凤芊予的主子,难道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么?既然不这么想,她为何要这么说呢?
张雪的愚笨,令凤芊予有些抓狂,但如今跟她聊天的,只有张雪一人,她硬着头皮,也必须解释清楚,不然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于是说道:“自古家斗,哪有正妻、姨娘之间,真正和平共处的?所有人皆是各怀鬼胎,每日想着如何斗赢另一人。远丽不说,下人们便明白这个问题,瞧着景尚宠爱远丽,必会帮着远丽,欺辱于本夫人。如今,她再一说,在下人们听来,犹似一种强调,像是在告诉下人,欺负本夫人,不许有丝毫恻隐之心!”
听了凤芊予的解释,张雪这才明白,恍然点了点头:“她是故意强调,让下人们纷纷来害主子的。”
此事经过她的肯定,凤芊予心中也更是肯定,随即红了双眼,愤怒之间,不乏一分心痛:“她是本夫人家养的丫鬟,从她出生不久,便开始养在府中,与本夫人一同长大,形同亲信心腹,她怎能视恩情于无物,背叛本夫人?谁都可以成为景尚的妾,为何偏偏是她?”
见主子哭了,张雪自然心疼,连忙安慰:“主子别难过,老天爷不会对主子这般不公平的,爷也只是一时兴起,对远丽颇有新鲜感。等到主子腹中的孩儿出世,爷必定会回到主子身边,毕竟,主子才是爷名正言顺、唯一的正妻呀!”
“老天爷……它何时公平对待过本夫人?”凤芊予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心中尤其哀伤,“本夫人喜欢墨王,四年苦苦追求,它都不赐给本夫人……”
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张雪堵住:“主子千万不要再提墨王爷了,此话若是落入爷的耳中,爷必定生雷霆大怒呀。”
凤芊予才甩开她的手,一脸无谓,振振有词:“他生气,关本夫人何事?他寻他的新欢,本夫人想本夫人的旧爱,有何冲突?”
“爷纳妾是理所应当之事,主子想其他男子,那便是……”张雪不敢说下面的话,于是顿住了。
凤芊予冷着一张脸,替她补全了接下来的话:“那便是不守『妇』道,应被处以极刑,是吧?”
“奴婢不敢。”张雪低着头,一脸委屈。
瞧着张雪如此愚笨,凤芊予对远丽的怨气更是重了。
若非远丽背叛她,她也不必终日面对如此愚笨之人。
为何,忠心她的人,只能是愚笨之人?
突然,房门一开,景尚自门外走了进来。
张雪见状一喜,连忙拍了拍主子的肩膀,示意道:“主子,快看,爷来了,爷回心转意了。”
她的声音极小,脸上的喜悦,却丝毫掩盖不住,凝视于景尚,万分惊喜。
凤芊予听罢,顺着她的目光,不屑地撇了一眼,她知道,景尚来了,身边必定跟着远丽。
于是,凤芊予不做理会,只当没有看见他。
反正她怀着身孕,他暂时不能对她做什么,更何况她没有犯错,方才的事,也算是过去了,他说过不追究,便就不能追究了。
“远丽睡着了。”凤芊予没有说话,景尚却也看透了她的心思,于是先一步回答道。
景尚能看透她的心思,并非他们夫妻同心,心有灵犀,而是因为景尚聪明,凤芊予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