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珍看着他们几个在那里你劝我我劝你,不由得有些无语,显然卞氏也有同感,她一挥手打断正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两个娘家侄儿:“行了,别婆婆妈妈了,这都啥时候了,再说下去,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咱们都去!能帮多少是多少,两个小的去隔壁喊人,把大家都给叫起来。万一那边救不了,真烧过来了,好歹也能保条命!”
说完,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夺过大贵手里头的桶,拉开了门栓,转身就往外跑。
黑子和陈明辉又到厨房,一个拿了平日里洗菜的盆,一个干脆拿了洗脸的铜盆,也跟着冲了出去。
陈明辉从路边捡了根小木棍,边跑边敲盆底,敲得“咚咚”作响:“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起来!”
陈明辉所过之处,有些屋子亮起了光。
荷珍和陈明涛腿短跑不快,本来也想跟去看个究竟,帮帮忙,没想到才跑了几步,就看不见其他人的影子了。
没法子,两人只好一人挑了一边,去喊人。
荷珍找了一家铺子,才拍了几下门板,铺子的老板就披着条衣服来开门了,一打开门,劈头盖脸就问道:“哪里走水了?在哪?是哪家?离我们远不?”
他手上拿着烛台,红色蜡烛燃烧着,烛火被风一卷,不规则地跳动起来,蜡油簌簌往下掉,很快在蜡烛边上凝成了两坨蜡块。
荷珍正要回答他,烛火一动,一个恍惚似乎看见他身后站了一排面白如纸、嘴唇鲜红的人,她被骇住了,再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排纸扎人。
这是一间纸扎铺子,荷珍隐约想起这条街上似乎是有这么一家做死人生意的店。
店家急得不行,见荷珍只喘气不说话,正要再问一次,就听她说:“东边着火了,看着离得并不远,我也不大懂,你自己瞅瞅吧,天边一片红的地方就是了。”
店家顾不得天凉,握着烛台,外罩一件单衣就跑到了街上,伸着脖子往天空方向瞧,一见那火光,喊了一声“要坏事”,扭头就往屋子里跑:“娃他娘,快起来,快起来!大事不好了,东街那里有人家走水了,别睡了,当心火烧过来!”
他喊破了嗓子,声音到后头都走调了。
纸扎铺子里的假人假房子件件都是一点就着的东西,平日里好好的都怕有个万一,这会子眼看着火就要蔓延过来了,纸一被火撩起来,那就直接成灰了,都不用再补救了,店家不急哭才怪。
荷珍抬眼冲乌漆墨黑的屋子里头看了一回,想到刚才那隐隐绰绰的纸扎人们,光线不好,她差点把这些东西当成真人了,不由得打了寒颤,搓了搓手臂上被冷不丁吓了一场后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赶紧往下一家去了。
如法炮制着又敲开了几家的门,荷珍解释得口干舌燥。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几家的男人估计在自家院子里望见了东头的情况,拿着木桶和盆儿风一样的过去了。后头几个大婶大娘拿着瓢和大瓦罐,把家里能舀水的器物可以揣的都揣上了,领着一帮年纪不大的娃子,跑得气喘吁吁要过去救火。
荷珍连忙躲避到一旁,谁知道脚跟顶到了哪家铺子门口的石阶梯,脚下不稳,往后栽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