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出嫁前买东西,整个一竞标现场。
也不晓得招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把人叫过来了,也不说什么,把你撂在外头,门一关,不理你了。态度咋样就不去说了,这么多人,你好歹跟大家透露点什么吧,一句没有。
小丫头跑了,旁边坐一个婆子,一张大椅子,又宽又大,她半坐半躺,跟谁家上了年纪的老封君似的,吃吃喝喝,连个眼皮也不抬一下。
一群人就搁这吃西北风了?幸好今天风不大,天也没到最冷的时候,要不然真的是集体冻成狗。
青果小声对荷珍说:“我以前没见过大户人家结亲采买,可是这个……也太不像样了,看起来乱糟糟的,比我们乡下人办喜事前置办东西还不如……”
岂止是乱,还很没规矩。
这么多人乱糟糟站在小院门口,不说给每人给张杌子,至少端一些马扎出来,让大家找个地方坐了。叫大家站着是要哪样?又不是校运会等待领导上台致辞,还必须站着!
青果对有钱人家的做事方式产生了怀疑:“这大户人家办事都这样吗?”
荷珍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揪了把脚边的枯草,百无聊赖地说道:“我也是头回来这种地方卖绣品,不过我听我大伯母说过商户人家置办东西,到了人家里,会被领到下人房里,东西自有他们家的丫鬟拿进去,给主家太太和小姐挑了,再由丫鬟出来带着去他们账房领钱。像一些金银首饰,太贵重了,有些银楼的掌柜是不愿意过来的,反要叫主家自己到店里定样式。”
“我们家就是开了间卖针线的小铺子,不卖布料也不给女眷们制衣,寻常是见不到什么太太小姐的。一般来买针线的,就是主家身边得用的嬷嬷或者大丫鬟,买些荷包帕子回去赏人用。”荷珍瞟了眼人群边上正嗑瓜子嗑得不亦乐乎,脚下一摊瓜子壳的婆子,道,“有时要的多了,主家又想定做一批指定的喜色花样荷包,也亲自送去。在下人房里坐着,头上好歹有瓦片遮风挡雨,也能吃上一口热茶,啃上两块点心,甭管人眼里有没有我们,礼数总归不会差了,待人接物,很是得体。”
青果也不蠢,听荷珍举了个商户人家的例子,也就感受到不妥了。
合着这知府大人家里的规矩细究起来,还不如城里头几个商户家里头的好?
商户家的规矩肯定不如做官人家的。
以前的时候,常有平妻、小妾上位做正房,各种没下限的事情,都是商户人家搞出来的,顺便还带坏了一股子风气,有那子孙不争气的人家也学了去。
本朝商人地位提高了,商户子弟也能参加科考,让他们收敛了不少,也学正经了。就这,还差了别人家里十万八千里,用一些酸儒的话讲,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商户家有没有“类犬”荷珍是不晓得了,反正今天知府大人后院算是出了大洋相了。这么多人呢,回去以后每人找四五个人八卦一下,估计不出三天,城里头都晓得了。
这个表小姐也是坑人没商量,城里头刚被火烧过,死了许多人,就算要嫁人了,买东西也不差这三天吧,非要选了出完事以后的第一个白天,风风火火用知府家小姐的名义搞了个竞标大会,喜气洋洋准备操办结婚的相应物什。排场搞出来了,还挺大,你叫昨天蒙了难的人家里咋想?叫通州城里的其他百姓咋想?
寒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