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辉是真想给杨千总他老人家跪了,前一刻还在骂人家文知府是狗头,这脚步一跨出去,立刻就变了脸。
不知哪个说武夫都是不带脑子只会横冲直撞的,真想叫那些人来看看眼前这位优秀的杨千总。
杨千总不知道他在陈明辉心中的形象已经开始往心机狗方向发展了,他还在前头自顾自发挥着:“文大人爱护百姓,百姓拥戴文大人,视其为再生父母,不畏强权,纵使粉身碎骨被人误会也要维护大人声名,真是一桩千古佳话。没想到,我杨某人在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这一场面,真是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文大人不愧是我辈楷模,我不及他多矣……”
这话不伦不类,他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演得特别真实,显得自己真有多佩服文大人似的。
林管家看见杨千总从人群里头窜出来,犹如被雷劈般,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气急败坏地压着嗓门问辛嬷嬷:“他怎么在这里?”
辛嬷嬷在女眷身边伺候,帮着管内院,对外头那些事本来就不熟悉。
她陪知府太太见过好几次杨千总夫人,可她没见过杨千总本人。此时正觉这个突然站出来的男子穿得花里胡哨,不知是哪家铺子的掌柜,这么没眼色,被林管家这么一质问,不由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你认识这个人?这人是哪个?满口大话,还拿我们家大人同他自己做比了……”
林管家听辛嬷嬷抱怨了几句,发现两个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条路上,他愣了愣,扭头冲辛嬷嬷脸上端详,看了几秒,才道:“他刚和我家大人拍完桌子,怎么就不能同大人做比了。”
辛嬷嬷大吃一惊,问道:“这是那个……杨千总?听说大人前头那张桌子差点被他拍散了……”不是个粗胳膊笨腿满脸络腮胡子的莽夫吗?
“是啊,”林管家叹了一口气,“就是那个刚刚差点把大人的桌子当柴劈了的杨千总啊。”
城里头东西南北烧了个透,夜里头,官差衙役都来不及救火,惊动了城里几家武官家,出人出力跟着救人。
这火很明显烧得不对劲,好几处的火,水浇上去都灭不了的,守备好心派人出来救火,这一救不就出事了吗?水泼不灭,摆明里头有猫腻。
特别是,烧得最严重的偏偏还是城西面那一块,听说那槐树院子整个都烧没了,抬出来好几具焦尸,根本认不清哪个是哪个……
文大人大半夜爬起来跟着仵作去验尸,差点就把肚肠根子吐断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出的馊主意,杀人用刀子不就成了吗?非要用火!点了西面不够,还把另外东南西一道搞了,怎么的,还想叫这火烧得均匀一点啊?
现在好了,火势控制不住了吧?
一气死这么多人,文大人回来就差点把头发都给揪光了,恨不能冲到京城,指着宁王的鼻子骂他个昏天黑地,见过傻的,就没见过傻成这样的。
文大人绞尽脑汁,还没想好折子要怎么写,凶手要抓哪个,怎么给凶手编动机,通州大营就先来给他出难题了,杨千总带来了刘守备的口信:怀疑火烧通州城这事是人为纵火,有幕后主使,通州大营愿意与知府一起侦破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