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道:“幸好这回送吃的穿的去,知道咱们知府是这种人以后,叫我掏银子,我心里就没踏实过,一直说朝廷给善堂拨的银子不够,谁知道不够的银子是不是揣他们自己兜里去了……想到我这么多年好心给善堂掏的钱,我夜里头都睡不踏实,这些丧了良心的玩意儿,一个个自己吃得脑满肠肥,也不看看善堂的人都过得啥日子……城里头死了这么多人,我听说知府家小姐还大张旗鼓要嫁人,什么人呐,他们家难道就缺这两天置办嫁妆?可见知府也没把咱的命放心上。”
提什么不好,提知府家小姐这事,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骂知府了!
卞氏脸上马上带出一丝不自然,妇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接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妥了,她支支吾吾道:“其实好官也是有的……像刘守备……听说好多人都想叫他来抓那个纵火的贼人,求他做主……通州大营那些做官的,都挺好……”
她以为卞氏是在不爽有人骂她表妹夫了。因为平时跟通州大营的人都不接触,绞尽脑汁编了些乏味的词夸了夸这些当兵的,赶紧借口家里忙,跑了。
卞氏真是哭笑不得。
回头见荷珍站在树荫下看她,冲她招手,道:“荷珍,你过来,陪大伯母去宋家一趟。”
去宋家干嘛呢?
去看望老人。
宋奶奶来看孙子了。老太太在乡下窝着,一年半载不上来一趟,想孙子盼孙子,可是孙子不在身边,住京城外祖父家去了。京城多好啊,天子脚下,纵使再不舍得,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
卞氏和老太太做了许多年的邻居,见到对方临到老了,居然被儿媳妇挤兑得孤单单一个回乡下老宅去了,不免有些物伤其类:“都说养儿防老,我看儿子都是耳根子软的货色,被媳妇枕边风一吹,老娘都能不要了。我养了三个儿子,以后也不知道能靠得到哪个!”
这思维很超前啊,放她以前现代那会儿,也没几个人看得这么透彻。
荷珍强忍笑意:“大伯母,我几个哥哥都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你和三婶不都对我爷和奶很好吗?”
卞氏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荷珍从苏嬷嬷送来的那一堆东西里头,把吃食挑拣出来,拿了几样好克化的软和糕点,见到柜子里之前给宋长青泡的那包瓜片还在,就去问卞氏。
卞氏一拍脑门子:“忙得忘记这事了。”
那便一道带着罢。
两人提着篮子往宋家的同福酒楼走。酒楼最近人气不旺,宋长青拍板,找了个说书的来,引得附近一众无所事事的人把酒楼当作了茶馆,叫上一叠花生米,捧上一壶茶水,能翘着二郎腿坐上一天。
卞氏带着荷珍走了他们的侧门。
开门的是之前陪荷珍和陈明涛回去的那个小厮,这一照面,他也认出了荷珍,“啊”了一声,道:“我们家少爷今儿个不在……”
荷珍莫名其妙,她和宋长青就见过两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她没事找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