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丙在边上道:“她那哪里是好心,就是看我哥好欺负又不会说话,故意来占便宜了。我哥的鱼是自己在河里头捞的,本来就便宜,比其他人卖得要少好几文钱,他为了省下摊子钱,连里头市场都不肯进去,在外头吹冷风……”崔小丙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崔小乙起早贪黑,几乎成天泡在河边上,一双手都泡得脱皮了,手背上冻得发紫,穿着条漏风破洞的棉袄,棉絮都街成团了。这种样子,叫人看了就生出恻隐之心,跑来黑他的辛苦钱,这真是要被雷劈的。
欺负弱势群体的人,都是渣滓。
崔小丙一揩眼角,一口唾沫吐到妇人鞋子上:“哑巴咋啦?哑巴又没吃你家的饭,我们坐得正行得直,不偷不抢的,咋就被你这种人惦记上了……你不肯出六文钱买鱼你就走啊,不肯走你也可以跟我哥好好说道说道杀杀价,故意装出看不见我哥比划的手势的样子,伸手就来抢东西,给的两条鱼加上一个篓子的钱,加一块儿还抵不上我哥说的一条鱼的价钱。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五文钱去哪里能买到这么多东西?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头回出来买菜吧,一条鱼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吗?”
正常买菜的人,怎么可能会心里没有一点逼数。价格再这么跳水,除非全通州闹鱼灾,鱼多得吃不完了。
“你说我们没证据证明你只肯给我们五文钱,那你呢,你说你要给我哥三十文,你给了吗?又有谁能替你证明了?”崔小丙发狠了,她抢过崔小乙手上的篓子,提在手里头,一只手伸出来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就走:“这鱼我们家不卖了,你这种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妇人说话几次被荷珍拆穿,早就给人留了一种颠三倒四的印象。她的理由就站不住脚,口口声声说崔小乙不肯卖她鱼了。摆摊子卖鱼就是为了找人来买,当时摊子前头就她一个人,也没别人跟着问价,怎么会平白无故就不卖了。这事看着家蹊跷。
相比起来,崔小丙这一边,说话有理有据,就不得不让人信服了。
有几个挑夫趁歇脚的功夫,过来啃着干饼子和着冷开水填肚子,瞧热闹,其中一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挑夫,摸着胡子叹气,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妇人道:“为了两条鱼,你至于么?六文钱一条,加起来也就十二文钱,就算添上那个背篓,最多也不过二十文。你何苦呢?”
为了几条鱼,其实真不至于这样。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情,欺负小娃子,闹出了这么大阵仗不说,还丢了这么大的脸。
妇人道:“我真没说五文钱……”
老挑夫看了她一眼,招呼边上几个一样打扮的年轻人,拿着扁担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