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个挑夫应了声,窸窸窣窣拿出了刚才和着冷水没有啃下去的饼子。
老挑夫连声叹气:“粮食又涨价了,白面儿又涨了两文,咱一上午跑了这么久,别说买一袋子回去了,连涨出来的钱都要付不起了,这日子,可咋过啊……”
人人都在说粮价,这波粮食的价格,涨得大家心焦。
老挑夫话音刚落,荷珍这一桌上一碗馄饨小口小口嚼了半天的小夫妻里头的男人忽然转头过去,说道:“甭说白面儿了,连红薯都贵了,得亏前一阵子我家里头老娘生病,家里忙着照顾她,我们家的红薯收了还没来得及推到镇上来卖给粮店,要不然,贱卖出去得了几百文钱,口袋里还没来得及捂热呢,这就啥也买不起了。”
提到粮价,大家都有一堆牢骚要发。
“咱们这里的粮食,咋说涨就涨了?”
这事坐在荷珍后头说连州饿死人的那位仁兄,最有发言权。他也没藏着掖着,又把刚才被皇帝和他一群傻叉儿子带偏的话题给带了回来:“连州大旱,几乎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人,咱们通州官仓的粮食,都被宁王征调过去了。”
“从我们这儿运粮去连州?”和荷珍同桌的男人低呼了声,嗓音都变调了,“这路上得走多少天?宁王咋想出来的!和连州离得最近的不是曲州邴城吗?那里可是康王的封地……”
连州大旱,最容易受到波及的就是曲州和邴城了。谁叫康王他老娘齐贵妃枕边风吹得好,把皇帝哄高兴了,给他安排了个最富庶的地方做封地。
在端王吃糠咽菜给自己封地搞基建的时候,康王天天躺着就能拿钱。
荷珍想起前几日翻到的那本让她险些精神错乱头痛到炸的游记,开头那一段就是写这两个地方的,荷珍当时翻着看了看,对这两个地方大致的印象就是像她记忆里的江南。
连州大旱,饿殍遍地,不去离得近又有钱有粮的曲州和邴城调粮,跑他们通州来拔毛是咋个道理。
最主要的是,这粮食特喵的还是宁王要调过去的。
真是日了仙人板板了。
荷珍要是没记错,通州这个地方,好像不是宁王的封地吧?
通州离京城太近,皇帝根本不敢把京城周围的城池分封出去。这一分封,虽然亲王们只能取封地的部分税收留作己用,军事城防还是归皇帝所有,可毕竟不踏实啊。
荷珍的刷地转了过去,只见男人们脸上,神色凝重,一脸的不爽。
几个年轻的挑夫,还没到喜欢凑在一块儿神侃国家大事的年纪,不关心这个,正用面汤泡了饼子吃着。
荷珍看着之前重点关注过的小挑夫,笔直地坐着,垂着眼眸,专心致志地吃着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