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参和荷珍每人抱着一个麻布袋子,党参走在前头,荷珍跟在后头。
两人七绕八绕走了许多路,荷珍的鼻子里充斥着各种药材的味道,等她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熏得鼻子都要失灵的时候,党参领着她跨过了一个院门。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扇铁将军把守的红漆大门。
党参把自己手上的布袋子丢在地上,从一串钥匙里头,找了一个去捅那锁,边捅边跟荷珍解释道:“这里以前是一间茶馆,咱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他们的后院,老板一家子就住这里。起初这家生意挺好,后来斜对面新开了一间更大的茶馆,还请了人来说书,客人都跑光了。这间茶馆老板的儿子还不争气,整日胡来,打伤了人,把人的腿都敲断了,被打的那家子不肯放他,要揪他去见官。茶馆老板为了不叫儿子下大狱,答应赔对方八十两银子。一时筹不出钱,就想把茶馆卖了。很多人趁机还要压他价钱。师公厚道,按他开的价钱,又另外多给了十两,就把这间茶馆前楼和后院都给买下来了……”
锁被捅开了,党参把锁带着钥匙挂在门上,提起地上的布袋子,对荷珍道:“快进来。”
荷珍进了屋子,果然见这里布局有些奇怪,大厅里头全是桌椅板凳,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离正门最近的窗户那里,还有放了一个炉子,炉子边上的墙壁都被熏黑了。
“这里头的东西都没咋动,”党参见荷珍四下张望,以为她是在好奇放药材的竹篾摆得为啥要摆成这样乱糟糟的,就道,“师公当时也没想要买他们的屋子,就是看他们家日子难过,就想搭一把手,还以为老板回乡几年以后,还会再来,到时候在原价卖回给他便罢了。谁知去年冬天时传来消息,说茶馆老板病逝了。师公觉着,这院子里空关着也不是事儿,就叫我们用来摆药材了。”
党参走到楼梯边上,楼梯很窄,仅供两人并排行走的大小,楼梯上的漆也掉得差不多了,没掉的也基本上都炸开了,露出了里头原木的颜色。
荷珍自动落在了他后头。
党参一只脚踩了上去,因为年代久远,他两只脚刚到同一级楼梯上,楼梯就吱嘎吱嘎响了。
他一点不害怕,还回头看荷珍:“你别害怕,这楼梯以前就这样,我小时候来这边,三师兄和四师兄还在上头追来追去打闹,整个楼梯都在摇晃,我被吓哭过,以为要塌了,后来过了好几年,也没出什么事……”
就这质量,还追逐嬉戏。他们追逐嬉戏也就罢了,泥煤,你还专门把楼梯摇晃的事情拿出来告诉我,你是几个意思?证明这东西年久失修一直很有危险性?
荷珍眼皮跳了跳,她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吐槽,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啊。
党参嘴巴也是个闲不住的,见荷珍绷着脸,神情自然,不见害怕,不知是想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还是怎么的,又指着大门的方向絮絮叨叨讲起了门外的事:“……外头就是我们搭的棚子,叫病人休息用的。那边还有一块棚子后头的地儿,被一个卖烧饼的占了,他卖烧饼卖了也有一两年了,师公不让我们去赶人……”
荷珍道:“其实把这里的桌椅撤了,把那边的墙壁打通,你们可以和回春堂连一块儿,就不怕人多得挤不下,要把人安置在外头了。”
“师姐也这么说,”党参对荷珍的提议一点不意外,“她说叫病人坐外头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本就是我们医馆占了路上一片位置,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说到“意外”一词,党参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走到二楼了,他忽然转头道:“到了,我去开窗,你别乱跑,小心黑漆漆的把自己磕着了。”
二楼的空间很密闭,窗户都被严严实实遮住了。
荷珍根本看不清,等到开窗的声音传过来,光线直接投了进来。
她被亮光刺激得眼泪“哔”一下全掉了出来,等她适应了光线,再睁开眼睛,又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药材。
党参把布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铺了一地。
荷珍对这么多的药材瞠目结舌了一阵子,一扭头,看见党参把一袋子东西全交代在地上了。大概有三串以上那种小鞭炮组成的成串炮仗,党参拎了一条起来,举起手,炮仗尾巴拖到了他脚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