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抓着被子往屋子里看了看,屋子的门窗都被关上了,还是昨天睡觉之前的模样,桌子上、矮几上、柜子上,到处都是烧完的蜡烛头。
没进来就好。
金氏刚想松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恼怒起来,她问王八:“你说她们谁刚才在院子里泼水?一大早往院子里泼什么水,等会儿走路又要沾别人一脚泥!”
陈家前院子里头就铺了几块小石板,做成了踩脚的小路,大部分地方还是带土的。
王八结结巴巴道:“大、大概是荷珍吧。”
其实她根本不晓得是哪个,外头两个人说完了早饭吃啥的问题,安静了好一会儿,窗户关上了,她也听不到脚步声,根本不晓得桃珍有没有把梨珍从被子里挖起来了。不过金氏这会子这么问了,她肯定要说荷珍的,谁叫她现在看见这个人就浑身发毛,捉住了任何一个机会,都想去对付她。
金氏听到是荷珍,果然在床上待不住了,她道:“我就晓得,老不死的教出来的小的,跟她一个德性!大清早泼什么水,肯定是故意吓唬我们的……”
金氏骂骂咧咧下了床,穿好衣裳,往王八看过去,骂声停止,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对王八道:“八小姐也起来吧,若是还困,等会儿吃了早饭,再回来休息。”
王八正坐在床上发呆,闻言朝金氏看了过去,见她满脸憋屈,又一副对不起她的表情,她勉强朝金氏笑了笑,道:“我醒了很久了,本来也要起了,怕吵醒奶娘,才没下床。”
“八小姐……”金氏再没听过比这个更熨帖的话,又被感动得五体投地,强忍着泪水,心疼地对王八说道,“八小姐,你不必这样,我本来就是奴才,哪里能让主子让着我,今天夜里我还是睡地上吧……”
在金氏对无以复加的酸涩心情和对镇北侯府往昔种种的追忆中,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金氏心情不错地开了门,闻到厨房传出来的一阵香味。
荷珍拿了个大碗,碗里头放了一把勺子,端着一碗粥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见到她,惊奇地打量了她一回,道:“呦,今天起来得可真早,也够巧的,我早饭烧完了,看了看你们还没起来,还以为等会儿要我来叫醒你们了……”
“叫醒”两个字咬字特别重,边说着还边冲厨房门口一盆飘着两三张烂菜叶的水看了一眼,一脸迷之微笑。
“……”金氏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气得像是冲了热水的猪脬一样彻底鼓了起来。
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就是了!
等金氏洗漱完了,气呼呼地上了饭桌,几个小的早吃完饭,扛着大木盆,出去洗衣裳了。
昨天夜里跟八小姐回忆了一遭以前被婆婆压迫下的悲惨生活,水洼村的老刁妇叫她又害怕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不是一个好兆头。
家里还有个越来越像老刁妇的女儿,金氏觉得她一定要跟陈礼荣好好谈谈荷珍的事:“……说话越来越厉害了,估摸着整个村上就没有一个能说得过她的,这样下去怎么办才好。当初把她从水洼村带出来,就是想好好掰掰她那性子,趁着年纪小,慢慢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