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姑杀完了鱼就进去烧鱼了。
荷珍捧着热气腾腾的碗,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围墙打得高,也不见一丝风儿,坐在阳光下,又暖和又舒服,她看着墙角的柿子树,没一会儿就有些困了。
早上起来太早了,赵家村还是离镇上太远了,推着板车走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到底不如住镇上的人做生意方便。
难怪好些人在镇上买了铺子,就要在镇上买房子。住在乡下,交通不便,每天爬起来太受罪了,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这还是晴天,万一落雨落雪了,路上不好走,就得歇业。
荷珍想着想着,不免又想叹气。
“荷珍……”桃珍在边上忽然很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朝她看过去。
桃珍道:“小丙问你话呢。”
荷珍往边上一看,崔小乙和崔小丙都在看着她,今儿个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出来做买卖,她那些丧气的想法自然不能拿出来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于是张开了嘴巴,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太暖和了,我都困了,刚才好像睡着了。”
也就是搪塞的话,反叫崔小丙感同身受起来,她搂着个跟荷珍同款的青花白瓷的碗,道:“可不是该困了吗?我就没起过这么早,夏天没有,冬天就更没有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冷,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要是没钱,谁愿意去受这个罪!
崔小丙刚才要问荷珍什么,荷珍没听见,连崔家兄妹自个儿都给忘了,转头就说起了早上的事,还聊到荷珍那“裹脖子的三层布”了。
荷珍正把吹凉了的热水往嘴里灌,一早上把她给忙的,听到桃珍管围巾叫那“裹脖子布”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了。
水是糖水,她反应这么大,不就呛着了吗。
这糖水呛人可不比白开水呛人,甜的东西,呛起来更厉害,荷珍免不了就大声咳嗽了那么几下。
然后刚才被气跑的大菊忽然就开了东边一间屋子的窗户,探出头来笑话荷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穷鬼,糖水都没喝过,馋不死你的,这都能呛着了,也不嫌丢人!”
“……”荷珍低下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因为秦氏给她置办的衣裳实在是太多,她的衣裳穿上两个礼拜,每天换一身都不带重样的,这还是分了桃珍和梨珍好一些的了。
她现在身价虽然穷得只剩下了两个陶罐,但是面上却是有钱人的派头,想想也真是够莫名其妙的,她遇上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能看透她穷人的本质呢?这些人是眼睛自带X光了还是会读心术了。
荷珍正犹豫要不要看在崔姑姑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么一遭,厨房里头崔姑姑忽然把锅铲一丢,闹出了老大响声,拉开门甩到墙上,就开始骂小姑子:“你做了那种事都不嫌丢人,她们丢什么人了?不就是喝了一口糖水呛了吗,糖还是我买回来的,又没吃你的,关你屁事!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跟谁欠你了似的,啥活也不干,还要我跟你二哥倒贴钱!我还没跟你急呢,你倒先管起我娘家人来了,怎么着,我给你们鲍家挣回来的钱还不够我侄子侄女喝上一碗糖水的?”
荷珍看着崔姑姑的眼神顿时变了,崔姑姑婆家这个小姑子是不咋像话,可崔姑姑这样子,看着也太像那些婆媳狗血文里头的恶毒嫂子了吧?这哪里是教训小姑子,分明就是教训仇人了。
崔姑姑不带喘气的骂完了人,不等大菊气得脸红脖子粗,她头一扭,跟崔小丙道:“小丙,去里头看着点火,我去看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