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闺女今天回家,潘士松和老婆傍晚一块去超市采购,此时的潘士松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开始冒白发丝了,但腰背还算挺拔,他双手推购物车,尾随在姚祺妹身后。
姚祺妹在货架上挑东西,认不识的东西就递给潘士松,让他给念下。
姚祺妹没上过一天学,除了认识简单几个字,其他一概不知,潘士松也好不到哪去,小学五年级的文化水平,认字数量也有限,凡带有英文字母的就更不用说了,就跟看天书一样。
潘士松仔细瞅了瞅外包装,自动略过上面的英文字母,给姚祺妹念道,“嗯,什么尔,嗯,克...斯,哎,这个字是念斯吧,我记得好像是,后面的什么奇饼干。嗯,大概就是某种饼干吧。”
读个外包装也磕磕巴巴,难免遭到姚祺妹的嫌弃。
姚祺妹一把拿过潘士松手里的铁盒子,笑到肚子疼,“大笨牛,看图案我也知道是饼干,让你读个牌子而已,看把你难为的。你可别再嗯嗯啊啊,我都要笑死了。”
说着她又看了看外包装,自言自语道,“算了,管他是什么,买着呗,反正闺女好养活,给她什么她都吃。”
话音落下,姚祺妹从外贸货架上一连拿了几种不同口味曲奇,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饼干,但看图案她应该是吃过,至于饼干口味,这点她多少积累了点心得,比如红色外包装的,大概是草莓口味,棕色外包装的,可能是巧克力口味,至于橙色外包装的,那一准是香橙口味的了...
被老婆鄙视成大笨牛,潘士松还有点不快活,两眼一瞪,梗着脖子道,“下次别想我再跟你一块出来买菜,又给你当司机又给你大一包小一包提东西的,还被嫌弃,以后我不给你认字,我让你自己猜。”
潘士松说到做到,接下来姚祺妹再让他念牌子,潘士松就会凉凉的回她一句,“你自己猜啊。”
这两人,一个文盲,一个半斤八两,多少年了还在互相嫌弃,每天不埋汰对方两句浑身不舒坦。
吃的喝的还有家里要用的,零零洒洒买了几大袋,潘士松最后刷卡付钱,在两千多块钱的收银单上签上他丑丑的三个字。
自从潘士松从事河海运输后,就从老家搬到了市里,张学兰高兴了就跟他住,不高兴了就打电话让大儿子过来接她去住几天。
儿子多就是这么任性,高兴就住你家,不高兴立刻到另一家,谁还敢不养活她?敢不养活,分分钟就去告他们。
潘士松夫妻二人回到家,张学兰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她在小院里种了两垄蚕豆,这个季节吃蚕豆正好,无论是炒着吃还是熬稀饭,都是当年不可多得的美味。
知道潘阳爱喝熬的蚕豆稀饭,张学兰早早让保姆把蚕豆剥了,她要自己动手来熬,保姆要帮忙她还不愿,她嫌保姆熬的不是那个味儿。
潘阳打从回来就一直在房里钻着没露头,因为她要整理房间。
别看潘阳二十三四了,还整天少女心爆棚,她房间用的是粉红色系墙纸,乳白色系家具,架子床上的帷幔是粉色蕾丝,棉床被物全是带蕾丝边边的...
可眼下这些东西全没了。
悬挂在架子床上的蕾丝帷幔没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四根铁竿子,棉床被物清一色灰黑,更令她无语的是,她爷爷把屋里的墙纸都换了一遍,变成接近墙面原色的暗纹墙纸!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原封未动,衣柜里的衣裳全换了一批,色调黑灰蓝,统一长袖寸衫和西裤,鞋子变成了平底小皮鞋,原来一排高跟鞋全给堆到了一边。
潘阳在鞋堆里翻了翻,竟然从里面翻出两双断了鞋跟的。
不用说,一准是她爷爷扭断掉的。
脑海中自动形成她爷爷脚踩七八厘米鞋子,歪歪扭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画面,潘阳忍不住抖了一下,忙摇头驱散这种画面感,实在不敢想象...
在房里捣腾了一下午,直到潘士松上来喊她吃饭。
实话说,潘阳现在脑子里对她爸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刚及她腰的萝卜头身上,现在看到她爸竟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忍不住抱着她爸的胳膊,赖在他身上任由他拖着她下楼梯。
被张学兰看到了,又是免不了一阵数落,“多大的人了,没个姑娘样子,前段时间不是挺好?穿衣裳规矩了,讲话也甜了,走路也不像软骨头样东倒西歪了,我还寻思你改过来了呢,原来啊,还是改不了吃.屎的坏毛病。”
潘阳哼了哼,决定不跟老巫婆辩解,跟她说越多她只会越来劲。
晚饭姚祺妹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子她爱吃的家常菜,糖醋小排、红烧鲫鱼、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香菇肉片、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油汆花生还有紫菜虾米汤。
盯着桌上丰富的菜色,潘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菜了,在她爷爷那个年代,也只有过年那天能多炒几个菜,其余哪天不是粗粮外加咸菜萝卜干,要是哪天中午炒了一个菜,无论炒的是什么,那都是一顿美味了。
潘阳舀了一碗白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潘士松见他闺女狼吞虎咽,以为闺女是跟小程出去玩没吃好喝好,不停地给他闺女夹菜,这个让她多吃点那个让她多吃点。
吃着碗里的大米饭,潘阳想到了自己的空间,她空间里面现在已经空荡荡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潘阳总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会回去,她觉得自己应该未雨绸缪,再存点东西在空间里备着,不管如何,总能用到不是。
储存物资需要钱,潘阳虽然有工作,但只有五千多块钱一个月,勉强只够她花销,毕业一年多压根就没存到钱。
所以还是伸手向老爸老妈要点吧,反正储存东西也是为了养活他们不是。
搁心大致估算了下,潘阳笑嘻嘻道,“爸,借我十万块钱呗。”
闻言,姚祺妹瞪大了眼,道,“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去干什么?”
潘士松也道,“给钱可以,先说说去干什么,不然不给。”
潘阳早想好了借口,瞎编道,“嗯,就是我一同事养家糊口遇到了困难,我先借她点。”
张学兰忙问道,“你什么同事,靠不靠谱?别到时候借了钱死不还账。”
潘阳心说还真有可能还不了,就她挣钱没花钱速度快的尿性,存个十年八年也还不上十万块,本来她想找程思远借的,想了想又作罢,他们目前还是情侣,最好还是规避借钱这类敏感事。
潘阳叹了口气,对她爸她妈还有她奶奶道,“就借给她吧,她家四个儿子一个闺女,上面还有个老头子要养活,老婆好吃懒做,还要想着给小孩盖房娶媳妇,老爸,你可得帮帮忙啊。”
潘士松一听,确实压力挺大,不过反问道,“现在还有这么多孩子的家庭?这种情况不该出现在我小时候吗。”
潘阳额了一声,瞎扯淡,“嗯...就是她家有四胞胎。”
潘士松点了点头,“四胞胎啊,那确实太困难了。行了,我借给你,反正家里不急着用,一时半会的你也别催人家还钱了,要我说,孩子多也是福气,别看人家现在困难,说不准以后孩子都出息了,你那同事也跟着享福。”
潘阳嘿嘿笑,可不是享福了,看她奶奶,这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该怎么作人了。
有了潘士松给的十万块钱,潘阳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商场超市购物,米面粗粮干货,油盐酱醋,但凡能储存的东西,潘阳几乎全买了。
她还抽空去了趟棉纺城,棉被海绵垫还有床单被罩枕头,全部买了一遍,老潘家的床铺实在太埋汰了,如果她还能回去,她准备把床铺全换一新。
还有木板床,也买了五张,两张大床,三张小床。
两张大床,潘阳和她奶奶睡一张,潘士尧三兄弟睡一张,至于小床,潘士云和潘士告各睡一张,剩下一张留做备用。
白天下班买完之后,送到她租住的地方,再集中意念全部存在空间里,晚上在纸上不停画画写写,绞尽脑汁想还有哪些东西没买,漏掉的第二天立马再去补购。
同事贾大姐看她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忍不住提醒她,“阳阳,你男朋友好像有段时间没来接你下班了吧?你两是闹矛盾了吗?要我说啊,换做我是你男朋友,我都得生气,你说你一天到晚在瞎忙活什么,男朋友也不管,这年头,金龟婿不好钓,大姐我是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可得好好把握了!”
经贾大姐这么一提醒,潘阳这才意识到她貌似忽略了她男票,下班之后啥也不去干了,给她男票程思远打电话。
彼时程思远正软绵绵的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回他女票,“大姐,您可总算想起小弟了,能劳烦您来中心医院看看小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