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潘阳这么说,张学兰瞬间睡意全无了,也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裹上棉袄,套上棉裤,趿拉着棉拖鞋,经验老道的开始准备东西,并且指挥潘阳道,“兆科,厨房的柴禾是干的,你让士松把柴禾都铺在拖拉机上,西头间有两床破被,也一块抱着铺在柴禾上。”
张学兰嘴上安排着,手下也没闲,小包被、尿布、贴身穿的破衣裳、卫生纸...挨个收拾出来后,张学兰又把东头间她和潘阳睡的两床厚被都抱着,一块放在了拖拉机上。
潘士松心急火燎,嫌他娘动作慢,不停催促道,“娘你快点,太慢啦。”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忙慌,若是太急了就容易少带东西,潘士松的连声催促,整得张学兰脑瓜子疼,没好声道,“哪有这么快就生,不用着急!”
大冬天的,又是半夜,外边格外的冷,饶是张学兰裹上大棉袄、大棉裤了都被冻得嘚瑟,上了拖拉机就裹进棉被里卷蜷缩着,对潘阳道,“兆科,快来暖和暖和,哎哟,怎么就赶上这个时候生了。”
姚祺妹肚子里要生的可是小潘阳呐,潘阳哪还能坐的住,心里急得要冒火,压根察觉不到外边有多冷。
潘阳察觉不到冷,那坐在前头开拖拉机的潘士松就更不觉得冷了,拖拉机换到最大挡,突突突的响,到哪都惹得一片狗吠声。
潘士松先把拖拉机开到了新房,手脚麻利的把姚祺妹抱上了拖拉机,张学兰赶紧拿被子把她裹上,大冷的天,姚祺妹疼得脸上汗都下来了,张学兰伸手一摸,呀了一声,把姚祺妹扶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嘴里叨念道,“哎呀,兆科你看把这孩子折腾的,该疼坏了。”
此时若不是碍着公公的身份,潘阳恨不得把她妈抱在怀里,看把她妈疼得,可心疼死她了!
这个时代,农村媳妇生孩子还没那么金贵,相信医学的就送到乡里卫生站生,若是膈应接生的是个男医生的,还不愿意来乡里生,直接在家由婆婆当接生人就得了,这个点乡卫生站压根没有人,好在潘阳头两个儿媳妇都是在卫生站生的,加上后来逢年过节又送了几次礼,潘阳跟接生的医生还算熟,半道上潘阳就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去敲接生医生家的门。
潘士松索性停了拖拉机,在路口等着潘阳,没几时,潘阳就和接生医生一前一后拐上主干道了,潘士松这才重新起火,突突突地往乡卫生站开去。
开产房门的开产房门,抱人的抱人,拎东西的拎东西,一阵忙活之后,可算把姚祺妹整到了产床上,哪知道从半夜折腾到快天亮,人还没生下来。
别说潘士松急了,就连潘阳都急得嘴起泡,张学兰一副过来女人的架势,在产房外边的木头长椅上坐着,很是淡定的对父子两道,“小妹这是生头一胎,你当是鸡下蛋一会就成了啊,快坐下坐下,士松去集市上买点包子油条,送进去给小妹吃点,折腾半宿,我们寻常人都该饿了,小妹就更不用说了,不吃东西哪有力气生呐!”
潘士松犹疑的看向潘阳。
潘阳道,“你娘说得是,在这瞎等着也不是个事,快去买点吃的回来。”
潘士松不放心朝里面看了一眼,姚祺妹疼得脸色发白,还是没有要生的迹象,接生医生说宫口还没全开,早着呢,潘士松虽然不懂什么叫宫口全开,不过后一句话还是能听得懂的,还早着,估计怎么也得小半天折腾。
潘士松匆匆去集市的卖早点的小摊子上买了包子烧饼还有油条,又借了小贩的碗端了一大碗豆浆,一块拿着回去,哪知刚进卫生站门,就听见小奶娃响亮的哭声了,潘士松紧张了半宿,突得就浑身轻松了,忙把吃食随便往凳子上一放,迫不及待进去看大人孩子。
简陋的产房里,姚祺妹已经穿好了衣裳,接生医生给她打了盐水瓶,小奶娃已经被张学兰用小包被包起来了,小小的一团,被潘阳抱在手里不舍得撒手。
自己抱自己,真他奶奶的神奇。
潘士松看完媳妇之后,这才想起来要问闺女还是儿子,直接道,“娘,是闺女吗?”
张学兰忍不住翻个白眼,没好声道,“是闺女,这回可如了你的意!”
张学兰讲话冲,姚祺妹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恹恹的不吱声。
潘士松体会不到产妇的失落,他只知道他娘向来是这样,早就习以为常,是以并未把张学兰的话搁在心上,管潘阳要孩子,道,“阿哒,快给我抱抱。”
潘阳眼睛都没从奶娃娃身上移开,虽然潘阳从照片上看过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可照片是一回事,亲眼见着了又是另一回事,再说了,她也没见过自己刚生出来的样啊,皱巴巴,红扑扑,跟个小老头似的。
潘阳侧了侧身,不打算把小奶娃给潘士松。
潘士松急道,“阿哒你都抱这么长时间了,快给我过过瘾呐。”
潘阳这才瞅了她爸一眼,有些不放心的交给了她爸,再三叮嘱道,“小心点,托住了,别马马虎虎的!”
潘士松接了奶娃就迫不及待坐在产床旁和姚祺妹一块看孩子了,这个时候潘阳老两口就显得是那么多余,张学兰先收拾篮子出去了,潘阳跟在她屁股后头也出了去。
接生的医生瞧着张学兰脸上不见高兴,见惯了张学兰这样重男轻女的婆婆,想了想还是低声对张学兰道,“前些时候有人托我打听,有没有孩子给他们养,男孩女孩都成,学兰嫂子,要是不想要这孩子,跟我说一声,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