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忙拭干眼泪,对巧姐道:“巧姐,你听着,娘这次去你外公家里,可能很久不会回来。娘走后,你要把平姨当成我一样,你要好好听话念书。将来和你大姑姑三姑姑一样有出息,好不好?”
巧姐忙点头道:“娘放心,我会用功读书写字的,我也会听平姨的话。”
凤姐点点头。又对平儿道:“平儿,你改天给刘姥姥送东西去,把巧姐也带去吧。我希望我的巧姐能借刘姥姥的福气,今后若能遇难成祥,我就满足了。我现在想来,刘姥姥八十岁了,一直还记着我们府上曾经的救济,这乡下人比我们城里的人有情义。万一将来这京城呆不下,我哥哥又还没有回来,平儿,你就带我的巧姐去刘姥姥那里。”
平儿听了,也忍不住流泪,忙点头答应。
次日一早,换上普通妇人装束的凤姐,再次去拜别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和王夫人此时见凤姐如此,也暂时把一切怨气放下。贾母王夫人让鸳鸯宝钗去送凤姐。宝钗见凤姐丰儿主仆两人一人一个简单包袱一个小箱子,到底有些有些看不过,忙叫人备了马车,在府门外候着。
凤姐和丰儿来到府门外,见送自己的人不过是宝钗鸳鸯,贾芸小红夫妻,林之孝夫妻,彩明和平儿巧姐。凤姐拉起巧姐的手,安慰了几句,长叹一声,转身要走。巧姐上前拉住凤姐的手,眼泪汪汪不放,凤姐忙褪下自己手上的两个金手镯,交给平儿道:“平儿,本来我想为我的巧姐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但是,我却要走了,你一会帮她补上。从今儿起你就是巧姐的母亲,这手镯,就给巧姐做个念想吧。”
平儿接过手镯,也忍不住抽噎不止。
巧姐见凤姐就要上车,拉住大哭起来,凤姐忙叫平儿和鸳鸯将巧姐拉进院子。
凤姐凄然上了马车,望了一下“敕造荣国府”几个大字,与丰儿洒泪进了车内,放下帘子。
巧姐见母亲上了马车,再不探头看自己,忍不住大哭。马车上的凤姐,听得心如刀绞,忙对赶车的道:“我们走,先去王家!”
赶车的听了,扬起马鞭,往王仁家而去。
王仁正在家中与几个妾室调笑,见妹妹凤姐身着普通装束,不请自回,大惊道:“妹妹为何这般?出了什么大事?”
凤姐于是大致说了一下情由,听得王仁怒道:“好个琏二爷,别人容不下妹妹也罢,你帮他们家管家这么多年,操碎了心,现在就为了这些事,竟然不顾原来的情义,把妹妹赶出来,我为妹妹叫屈!妹妹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定为你讨回公道!你回来就这里住下,我这里决不会少你的吃穿用度!”
凤姐道:“我知道伯父有交代,要哥哥回南。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去?若这些天走,我们就一起回去。若哥哥没有这么快,我想这两天就走,还请哥哥去帮我定好船。这么多年没有回金陵了,我也想回去看看我们的父母和伯父伯母,看看我们的家。”
王仁道:“现在天热,我想到九月后走。既然妹妹要回去,妹妹先走,我留这里打探一下,看看贾府会不会真有事情。”
凤姐想了想道:“也好,反正去金陵也不用转船,还麻烦哥哥帮我定好这两日的船,我和丰儿先走。”
凤姐说罢,拿出一千两银票交给王仁道:“哥哥,你帮我和丰儿定好去金陵定船,我已经离开贾府,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王仁忙道:“妹妹,去金陵用不了这么多银钱,至多二百两就够了。”
凤姐道:“哥哥,我们是至亲骨肉,我虽然从贾府出来,但我的巧姐还在贾府,今后还请哥哥帮给我照应巧姐。我相信哥哥以后还会常在京城,这银钱,除了帮我定船,其他就算我给你的孩子们买小吃玩意的吧。”
王仁见凤姐出手大方,猜到凤姐这次带走的银钱肯定不少,忙点头道:“妹妹放心,巧姐是我的亲外甥女,我自然能怎么照应就尽力照应。我一会便去帮妹妹定船,今日妹妹这里好好歇息,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情。”
王仁说罢,叫自己几个姨娘带凤姐去屋子歇息,又吩咐厨下多弄些好吃的。看看凤姐已经安顿好,王仁这才带了一个小厮去东门渡口帮凤姐定船。
经过打探一番,王仁给凤姐定了七月初十早上去金陵的船。
凤姐知道已经定好船,似乎无喜无悲,反而平静下来。
七月初十辰时的东门渡口,凤姐和丰儿上了去金陵的船。王仁帮凤姐将箱子搬进船舱,与凤姐告辞。
凤姐站在船头,泪眼模糊。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曾经赫赫荣国府的管家媳妇,多次进过皇宫的贵妇,如今却成了一个弃妇。两个小包袱一个小箱子,还有一个小丫头相伴,这是多大的讽刺?是运是命?还是必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