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已经是钟意这年第三次到民政局了。
第一次是结婚,两个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彼此签了文件,拍了照片,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就各奔各自的工作岗位,事后连饭也没能赶上个一顿。
第二次,该和告别的也告别了,条款也拟好了,偏偏错在了最后的签名上,又碰巧被媒体拍到,离婚一事不得不延后了。
现在想来,延不延后都是一个样,倒不如那个时候就破罐子破摔,告知媒体,可能还能掌握主动权,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钟家和沈远肆牵制。
钟意悄悄侧眸瞟了沈远肆一眼。
男人唇线紧紧抿着,勾出冷淡的弧线,侧颜深邃,颧骨分明,下颚微微收紧。
表情是一贯冷淡的表情。
她敛回目光,脑海里模糊闪过沈远肆上回故意写错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否决了。
沈远肆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要是他不想离婚,直接说不就行了么,哪能那么别扭。
更何况,接下来手续办下来格外顺利。
刚到民政局,沈远肆请来的律师已在门口候着了,见到他们两人毕恭毕敬迎了上来,开始解释新拟定的离婚协议。
钟意接过协议后凝眸快速扫了扫,都是些很公式化的内容,与她上次请人拟定的相差无几,坐下来后和自己律师仔仔细细看了一次,依旧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可瞅见沈远肆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许是察觉到钟意的目光,沈远肆低晲她,笑着开口:“看完了吗,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吗?”
钟意咬咬唇,催眠自己可别瞎想了,捏着笔干脆利落地签了名。
“没什么好调整的,你快签。”
她把文件递了过去,指尖在签名处轻轻叩了叩,沉下声,“请签大名,三个字,懂吧?”
“懂。”沈远肆噙着笑,依言签了名。
离婚协议正式生效。
红本本成功换成了绿本本。
钟意捏着绿本本,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封皮,试图寻找真实感,翻开看向那两名字,又猛地合上。
这是真实的。
她真的和沈远肆离婚了。
紧绷的后背,最终松懈下来了,钟意长长吐了口气,似是扫了这阵的烦躁。
“离婚大好日子,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下她和沈远肆两个人,沈远肆悄然走到钟意面前。
“是,但并不想和沈总庆祝。”钟意不等沈远肆再抛出话题,先拒绝了。
暮色透过落地窗折射进来,落在男人的头发上,染成了淡淡散着温柔的深棕色,沈远肆眼眸微弯,心情很好的样子,“庆祝之前,先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钟意蹙眉。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好像是她上一次对沈远肆说的话。
沈远肆往前走了两步,高大颀长的身形完全把钟意笼罩住,低低开口,嗓音微磁,“就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然后,就此两清。”
男人说“就此两清”这四个字的时候顿了顿,钟意的长睫也跟着颤了颤,垂眸敛住闪烁的目光,摇摇头,“不了吧,何必整些虚的呢。”
“离婚的事情传出去,你大伯不会让你好过的。”沈远肆语调放得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怅惘,“没有我的帮助,你很难护着你母亲吧。”
钟家的手段他或多或少是知道一点的,家族规模不大,偏偏折磨人的手段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你!”钟意语结,眉心紧紧蹙成川字,半晌泄了气般挪开眼,吐出两字,“你说。”
“好歹也算当了半年夫妻,拥抱一下,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吧?”沈远肆弯着眼,眉心透着钟意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过分吗。
钟意舌尖抵着牙膛,心间微微打颤。
如果是正常的夫妻,这个要求的确不过分,可她和沈远肆什么也不是,只是种种利益和势力牵制下形成的婚姻,也不知道沈远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钟意对上沈远肆的眼,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男人依旧是噙着笑,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低淡又问:“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