攴京城,新春正月时节,艳阳高照。
十字街头四处门店林肆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行人沐浴在暖阳里,个个笑逐颜开。些许总角孩童捂耳放鞭炮,砰砰几声响,言笑晏晏哄闹一片。
东侧街道两边的枯柳抽芽,几颗古朴的榆树伫立在一条潺潺的小溪边,溪水缓缓流着。
透过榆树枯枝,便一眼望见坐落在街道一角的白府上下白茫茫一片,门口府门上挂着惨白丧幡,门卫皆身穿丧服,头戴丧帻,与这初春欢乐之景实属格格不入。
进入府门,喃喃的诵经声便传入耳畔,经声佛火,祭奠亡人。
祠堂烛火高烧,香烟缭绕,白幡低垂,经幢排列。一派哀穆的气氛,七七四十九名高僧齐跪于堂内一副金丝楠木精巧的棺材前,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单掌闭眼默诵超度亡魂经,焚音邈邈,亡者安息早升天界。
宾客吊唁,一片哀容。
一众女眷跪俯在地,哭天抢地。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令人颓然感叹天地万物生死无常的忧怅之感。
白老爷索性站起身,离开祠堂。
白府老爷全名白峥嵘,中年得道仕途,在官场上勤勤恳恳,上级见他黾勉,多有提拔之意。经常在陛下面前夸赞,一路加官封品,现在稳稳坐在正四品官位上。
别看白峥嵘年龄稍大,夫人可是若干,老来得子女六七,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送老四出门的出殡队伍刚刚出门不久,奠灵帷堂前还跪着三三两两老四身前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他觉得心里苦得慌,这好端端的闺女怎么就不小心亡了呢?
头发须白的白峥嵘坐在堂前紫檀雕夔龙纹靠背椅上,掩面痛哭。众夫人,子女上前安慰,厅堂前一片哭咽之声,凄凄切切,好不令人伤悲。
不知是不想看见这悲痛的场景,还是觉得和尚念经念得头昏脑胀,白峥嵘索性站起身,慢慢踱步至庭院中,在一处池塘处停足,这里便是云儿亡命的地方罢?
他心思又猛然一痛:“来人啊。”
“老爷。”仆役随即而到。
“把这个池塘填了,然后种上别的花树吧。”白峥嵘吩咐完,拂袖而去。仆役领命后,抬起头望了望眼前的池塘,兀自叹气,惋惜三日前的四小姐的那场厄运。
……
三日前。
全府刚欢欢喜喜过完新春,白峥嵘与众夫人还在花园子兴致勃勃地品茶论道。
内院忽然便传来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众人耳边。
详问才知晓,原是老三和老四在荷花池玩耍,老三的金钗忽的掉入进池塘里。老四替老三在池塘里寻得丢失的金钗,不小心被池塘下的水草缠住了双脚,不幸溺亡了。
待得仆人下了池塘捞了四小姐的遗体上来,众人才看见四小姐脚上缠绕的绿色水草密密匝匝,看得人头皮发麻,众人心中早已骇然万分。
就算是成年人也无法摆脱,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女童?
四小姐亡故的噩耗报上去后,白峥嵘一惊哆嗦了下,手里的越州窑制青瓷底绘红梅的茶杯摔倒在拼花砖石上,成了碎花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