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炙烤大地。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把重剑往地上一插,在一堆碎石残骸前蹲下身来,捏起一小块仔细端详。半晌,他丢开石块,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格雷队长,怎么样?”身后的猎手立刻凑上前去。
“从碎片的能量波动来看,那群傀儡正往前方集合。”被唤作格雷的男人脸色不太好,“我们的方向没错。”
闻言,那名身材高手的猎手松了口气,“看来挺顺利的,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
可格雷却不见半点喜悦,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魔法师也抿紧了嘴唇。
顺利?当然顺利。
从营地出发已经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里,沿途除了相关的线索碎片,他们的小队没遇到一个傀儡,一只魔兽,甚至连一场沙尘暴都没有遇到。跟之前的先遣部队相比,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该有的全部都有,不该有的一个没出现,这让人想不起疑都难。
“阁下?”猎手有点不明所以。
“没事,走吧哈特。”见那名叫哈特的魔法师上了坐骑,格雷抓起缰绳一跨,灵敏的翻身骑在驼马身上。扭头没见本该跟上的人影,他脸色一沉回头大喊,“后面的在墨迹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正在不远处纳凉的杜予涵一听到呼喊,这才和凯文慢吞吞的把驼马召唤出来,跟了上去。
跟那大汗淋漓的三人完全不同,虽然同样处于烈日之下,可不知为何依然气定神闲,从不见抱怨。
见状,那猎手就更不高兴了。
“阁下,你可要跟紧点,这可是吃人不眨眼的沙漠,跟你那些什么玩具模型完全不一样呢。”猎手阴阳怪气的笑了笑。
杜予涵听了也不觉生气,只淡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阁下提醒。”
被对方不咸不淡的态度噎得不轻,看到跨坐在凯文身后的娇小身影,猎手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呀,我说有些人就是命好。不知道从哪捡个破盒子,就把团长给唬住了。地位特殊不打紧,好不容易出趟任务,居然还把儿子都带在身边——”
“塞亚,你话太多了。既然你那么闲,就到前面去探探情况吧。”格雷冷下了脸。
塞亚神色一僵,顿时消了音。
格雷是先遣小队的队长,纵然他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依言照做。临走前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凯文,发现人家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这下对杜予涵的怨恨就更深了。
狠狠剐了对方一眼,他手下缰绳一紧,驼兽身子猛的一扬,绝尘而去。
尽管被格雷解围,可杜予涵完全没有道谢的打算,也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无所谓的耸耸肩。因为他清楚知道,对方之所以会帮助自己,完全不是什么看不过去,仅仅是出于维持队伍的基本团结性而已。
如果真要说起来,其实这三人对自己是十分看轻的,从这几天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
高阶职业者都有着所谓的尊严,他这么个从未亲身参加战斗的外行人,还带着个拖油瓶,完全就是一大写的累赘。更何况团队内部对模型师的积怨已久,就算他对几人笑成一朵菊花,恐怕也只是热脸贴冷屁股而已。
不过他无所谓,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意见。
杜予涵习惯性的扫了旁边一眼,果然,凯文笑得温文尔雅,只是兜帽之下,那双湛蓝的瞳眸已被黑雾染成了墨蓝。
“咳咳,医师阁下,虽然我不想打断你的冥想,但我还是必须提醒你,你的病人有点不对劲。”
凯文怔愣了一下,连忙扭头一看。但见维克紧抓着他的衣服,耷拉着小脑袋面如菜色,似乎快要忍不住奔流的欲望了。
眼色一沉,他迅速手掌一翻,一枚金黄色的小球嗖的没入维克喉间。
慢慢的,维克难受的低喘了几声,不过脸色好歹是缓了下来。
“你还好吧?”顺手递过水囊,杜予涵对他的倔脾气深有了解,已懒得费唇舌去说服对方了。
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维克顿时舒畅了不少,虽然驼兽的颠簸依然让他十分难受,“嗯。”
“有药不吃,活该。”不过凯文却一点都不同情。
“你,你那药是人吃的吗?”一说起那非人的虐待,味蕾仿佛又沾上了那种古怪的味道,维克苍白的小脸硬是憋出几分血色,“吃了估计我就死翘翘了!”
“于是你选择了生不如死。”凯文淡淡的瞥了一眼。
维克一噎,被气得哇哇大叫。
看着这日常般的斗嘴,杜予涵嘴角噙笑。
当他告知自己的任务安排时,凯文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对方也很清楚,这是团队下达的命令,假如抗命不遵,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于是凯文决定以退为进,主动请缨。
能有人自告奋勇,这是最好不过,所以他很顺利的加入了队伍——还附带一个小的。
在这处处被排挤的环境中,有人放弃舒适的条件,愿意陪你风餐露宿。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一向处于主动的杜予涵略感到有些怪异,但十分喜欢。
凝视爱人无俦的侧脸,他眼底盈满柔情,忍不住扬起幸福的微笑。
“走吧。”
*****
没过多久,一行人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碎片中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这说明他们离目标点也越来越近。不过格雷却冒出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你怎么看?”他把碎片递给了哈特。
优雅的拭去额间细汗,哈特斟酌一下言辞,“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是的,看上去。
无论是格雷还是哈特,都是职业队伍中的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挑选为先遣队员。
但是模型傀儡,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职业范畴,他们对此是完全一窍不通的。队伍里倒是有一位相关职业者,可正如塞亚所说的,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内,他的意见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那家伙真有此实力,如果有问题他肯定会提出异议,而不是这样一言不吭的跟在后头。
就像现在。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对这些从不发表意见的杜予涵,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却戳中了所有人的心。
“不对劲?你有何高见?”塞亚嘲讽的笑了笑。
“请讲。”格雷倒是没那么露骨。
仿佛没听出赛亚话语里的不屑,杜予涵捡起一块碎石,“众所周知,当傀儡被毁之后,节点中的能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可这一路来,我们所捡到的碎片中,能量的强弱确是几乎一致的。”
“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塞亚嗤笑一声,“这些傀儡皆出于同一法阵,强度一致只更说明了嫌疑人只有一个。”
“这当然奇怪了。”把碎石随手一丢,杜予涵挑了挑眉,“一路来我们没遇到一个敌人,线索却以同样的方式,隔三差五出现在眼前——”
“你想说什么?”听得有些不耐烦,塞亚出声打断。
顿了顿,杜予涵扫了众人一眼,“就像是故意放上去一样。”
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