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回身过来时,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清明,但面对李绥疑惑的眼神,他并不欲多解释,转而问道:“王衍这茬便不提了。对了,让你去与黄鹏搭线,谈得如何了?”
“不负父亲所托,正好在回京前日与他谈妥了,虽然我现在回到了楚地,但是玉莲还留在那边,到时候便让她负责为我们传递消息。”李绥说道。
听了这话,李藩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表情,但倒不像是送了一口气,看起来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而,李绥出言试探道:“父亲大人便如此放心那个黄鹏,依儿子看,他可不是个可靠的人,不过一把墙头草。若是他到时候出尔反尔,那咱们的处境岂不是不妙?”
追更究底,他们与黄鹏不过是以利相合,关系并不牢固。虽然当下他对楚国公开出的条件很是心动,但万一到时候真刀真枪干起来时,他又却步不前,那他们多年的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知李藩却轻松地摆了摆手,笑道:“不必担心,到时候即使他不想帮忙,本公爷也有的是方法让他出手。”
李绥并不认为李藩是因为过于自负才说出这番话的,虽然他们父子情感单薄,但他清楚地明白,他的父亲是个极为谨慎和耐心的人。既然他觉得有十足的把握,那必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是他一时想不通此中的关窍。
如今回想起来,他才察觉出几分古怪。
为何那时黄鹏收到写有接头方式的帕子后并没有立刻来醉香楼寻他,而是拖了近一周的时间,现在看来,更像是他突然改变了心意。
可是,究竟会是何事呢?又或者说,是何人?
李绥突然想起那日在醉香楼时见到的、一直静立在黄鹏后面的那位青衣书生。明明一直说话和动作的是黄鹏,但自己总觉得他其实只是个提线木偶,而真正控制他的另有其人。
难道说,那个人是......
“父亲可听过‘季田’这个名字?此人是黄鹏身边的军师,他似乎很受其信任。”李绥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对面的李藩,时刻注意他表情的变化。
果然,李藩虽未说什么,但他如鹰般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诧与赞赏的光芒,这让李绥确定了他的猜测,也让他再一次为父亲深沉的心计而颤栗。
季田此人可是从十几年前就出现在成朝军中,如此说来,早在他孩提之时,父亲便已往敌方安插了自己人,真可谓是费劲心计啊。
而同时,李藩则因为李绥机敏的思路和反应而感到自豪赞许。他的四个儿子中,论聪慧和谋算,只有二子李绅可以与之相较,但若再加上隐忍,还是李绥更胜一筹。
在这偌大的楚国公府里,李绥尽装疯卖傻瞒过了众人,若不是为自身和生母求一条生路,他怕是也不会主动找到自己的跟前。
真要论起来,倒是这个不甚亲近的小儿子与自己最像,只可惜是个庶子。
“你既然回来了,就不必想那么多了,好好待在府上与你母亲做做伴吧。”李藩直接下了决定,“其余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会安排别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