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为了聊天,我又何须跑那么远的路。”李绥说道,“这趟原是为了给你带个礼物。”
说完,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屋内的火烛都已熄了,周遭的一切都淹没在漆黑中,能在这黑灯瞎中看出能个大概形状便可算眼力不错了。
而李绥手中的物什却能借着窗外的一点月色发出柔光,像是夜晚森林中的萤火虫,又像是漫漫星河中一刻闪亮的星星。
那是一只通体剔透的玉簪,簪头上磨刻着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浅紫与润白交错地融于它的身体,如梦似幻,让人分不清它究竟是实还是虚。
“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齐暄摇了摇头。
这只玉簪水头极好,没有一丝杂质,且通体没有光洁无痕,想来是用一块顶级的紫玉髓制成的。都说“山顶溶翠滴,天上飘紫云”,这紫玉髓可是比翡翠还要稀有的东西,李绥手上的那只玉簪该是要价值连城了。
齐暄的拒绝让李绥失落地垂下了眼眸,他目光顺势落在了她的手上,而那抹常在腕上的殷红突然扎眼了起来。
“这红玛瑙镶银镯如此贵重,公主你不仅收下了还日日戴着,怎么如今连一支普通的玉簪都不肯要了?”李绥的脸色和语气都冷了下来。
齐暄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上面套着文珩送给她的红玛瑙凤纹镯子,她素来喜欢戴着,每日睡前才会摘下,而刚才她取完头上的珠钗,原是想将其褪下的,只不过李绥突然来访才未来得及。
而她的注意力此刻全部在李绥刚才话上。
他竟说,紫玉髓制的玉簪普通,且比红玛瑙便宜得多,这又是什么胡话。
齐暄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但不知为何,嘴角刚扯开却不自觉地僵住了。
李绥突如其来的冷意和颠倒的话语让她恍然觉出了其中的意味,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时候,糊里糊涂地将东西吞落下去,比细嚼慢咽地品味要好受的多,因为你永远不必尝到其中的涩意。
齐暄垂头不语的样子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李绥终是开口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齐暄明知道他在凝视着自己,但还是错开了他的眼神,或许是因为不忍,又或许是怕自己不够坚定,“只知道每当我陷入危险时,他都会想尽办法护我周全,有他在身边,我安心。”
是了,自己从一开始便要害她于死地,后头的种种也不过是建立在利用上的情谊,不像那人,从头至尾都好好地陪在她的身边,竭尽所能去保护她。而自己,不过是个畏缩的卑鄙小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求得她的情意呢?
“的确,文珩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与他在一起定会平安幸福。这支玉簪你便收下吧,便当做我这个朋友提前为你们送上的新婚贺礼。”李绥默了片刻,然后笑了开来,将紫玉簪按在了齐暄的手里,“夜已深了,我便不打扰了你休息了,先回去了。对了,父亲不欲我再与你们接触,所以之后可能很长时间不会见面了,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他便从窗沿上飞身跃下,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鸟雀,虽仍能张开翅膀,但其身姿到底颓然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