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句话,卢文进屁颠屁颠就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带了十几万汉民,只车帐就有八千乘。
他这一走,直接把自己驻守的平州给搬空了。
这是一次有组织的大迁徙,也是一出游子归故里的情感大戏。
中原战乱的时候,多苦多难的国民百姓在死亡与背井离乡之间选择了后者,千里迢迢到契丹去定居。
现在山河依旧,中原故土已经恢复了短暂的和平,这些在外的游子又抛家舍业赶回故里。
一根看不见摸不着却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思乡之情维系着这个伟大的群体,他们可以迁徙,可以离散,却不会湮灭于历史长河,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根。
同根同源,熔铸于血脉里。
卢文进回来了,被李嗣源任命为滑州节度使,授检校太尉。
随后他又先后镇守邓州、潞州、安州等地,无论到哪个地方任职,他都会善待百姓,发展生产,造福一方,受到军民拥戴。
卢文进,这是个低头做实事的人,真的不简单。
卢文进一走,南边儿的那一摊子事儿还要有人照应啊,于是乎耶律德光任命张希崇为新的卢龙节度使,接替卢文进的职位,驻守在平州。
这次契丹人学乖了,派了三百名骑兵护送张希崇去上任。说是护送,其实就是去监督对方的。
但最后的事实证明,一个人想走,你派人监视也没有用。
张希崇何许人也?
这是个书生,但乱世里没有书生存在的空间,五代十国时期是出了名的武夫的乐园,正应了那句话——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张书生迅速转型,在幽州做了个牙将。
后来这个张牙将又在和契丹人打仗的过程中被俘获了,做了契丹的俘虏。
张俘虏还是不改书生意气,说话轻声细语,待人也很平和,很有风度,这在契丹人那里很吃得开。
于是乎这个张俘虏受到重用,又变成了张大臣。
契丹人奉行的是汉人治汉的理念,前面卢文进卢大臣带人投了后唐,于是乎又派这个张大臣来卢龙主持工作。
这就是张希崇的来历。
张希崇骨子里还是个文人,而文人是有风骨的。
最大的风骨就是报效朝廷,不侍夷狄!
前面的卢文进跑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他也要跑。
他于是乎找到士兵们(汉人)商量对策。
士兵们直接哭了:“梦寐以求都想要返回故土,但是现在被契丹人看得死死的,敌众我寡,怎么办呢?”
张希崇说别问怎么办,就回答我想不想回去!
众口一词,想!
想就好办了,至于怎么回去,由我老张来谋划。
在平州的契丹人还是很多的,士兵更多,对方显然吸取了前期卢文进事件的经验教训,对汉人严加防范。
但是你即便防范再严,也怕贼惦记不是?更何况这个贼还是个文人,鬼点子那叫一个多,你防得过来吗?
张希崇的计策很简单——斩首战术!
把契丹人的将领全都杀了,士兵肯定会乱成一团,到时候大家举城迁徙,走几步路就到达故土了。
而平州离契丹腹地要有一千多里的路程,等到对方杀过来,自己这帮子人早就在后唐安居乐业了。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契丹的将领们很多,还都是武将,人家不会伸着脖子等你去砍,你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杀掉人家?
直接杀过去是不行的,张希崇的办法就俩字儿——吃饭!
具体来说是请各位将领吃饭。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杀人也不例外。
张希崇是当地最高军政长官,长官要请手下人吃饭,很正常,也很顺利。
大家都来了,然后开喝,喝着喝着就喝高了,然后睡觉。
你们睡觉,我们就动手,然后刀光乱舞,鲜血横流,契丹武将全都在睡梦中丢了脑袋。
张希崇也真够意思,杀人之前坑都挖好了,前脚把人杀了,后脚就把尸体丢到坑里去,管杀还管埋,一条龙服务,绝对到位。
埋完了人,开打。
具体来说,是用汉兵去打契丹兵。
有心打无备,对方大小将领还都死翘翘了,群龙无首,当然打不过,打不过就跑,契丹兵跑了个干干净净。
之所以能跑这么顺利,是因为城门都是开着的,不怕你跑,就怕你跑不快。
这样一来,所有问题都顺利解决了。
契丹人跑了,城里面的汉人上到最高长官张希崇,下到平民百姓,全体打包,面朝南方,行进!
前面的卢文纪够狠,把卢龙辖区的人带走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张希崇也不差,加开了一趟末班车,把上次没来得及走的军民百姓全都带了回来。
只军队就有两万余人,百姓、财货更是不计其数。
古代时期,特别是战争年代,人口就是生产力、就是财富,有人就好办事!
李嗣源大喜,把来人照单全收,任命张希崇为汝州刺史,算是大赚了一笔。
前有一个卢文进,后有一个张希崇,契丹人现在只想哭。
耶律德光不止想哭,还很想砍人。
但是他没有抽刀,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