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一点点褪去,巨大的日轮已经淹没在海平线下,只剩天空被染红的云彩,绘梨衣的眼睛格外明亮,她一点点靠近路明非,警惕的揣测着他的神色,这时候,只要路明非面露不喜,她肯定会飞快的逃跑,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主动去亲近一个人。
路明非没有逃跑,也没有回避,而是在两人呼吸相闻的距离时,伸手扶着绘梨衣的肩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绘梨衣一愣,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时,路明非缓缓地说,“绘梨衣很好,所以不要学某个鼹鼠,要大胆表达出来。”他张开了双臂,歪着头看着绘梨衣,脸上带着比夕阳更温柔的笑容。
绘梨衣一愣,随后身子轻轻往前扑了过去,这一刻,阳光消散,黑暗笼罩整个世界。
男孩和女孩紧紧的相拥,就像是拥抱整个世界,彼此感受着身上的温暖,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有那两颗快速跳动的心。
沿着铁轨来的方向,两个人高挑的身影,站在一棵大树后,默默注视着悬崖边的两人,从相拥到分开,他们一直看着从未说话。
“我现在想把路明非从悬崖边上踹下去。”源稚生有点阴沉着脸,淡淡的说,本部的几个专员里面,相对于那个风骚的意大利人,面摊少爷,中二少女这些人物,源稚生本该更喜欢路明非一些,可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家伙从悬崖边上踹下去,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
樱一时没人住,轻声笑了出来,随后急忙说,“对不起!”
源稚生没有回答,他带着樱缓缓沿着铁轨走了过去了。两个人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他们绕出大树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已经回头了,无论是超级混血种还是路明非,他们都拥有超乎常人感知。
“象龟君,你终于来了。”路明非站起身来对着源稚生不停的招手,直到看见源稚生脸色,也知道什么情况,灿灿的露出笑容。
绘梨衣也站了起来,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源稚生,她举着小本子,“哥哥,我现在就回家了。”
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对着路明非点点头,“聊聊?”
路明非跟着源稚生沿着铁轨去了另一个悬崖角,樱则留在原地陪着绘梨衣。
“象龟君,你这是要和我聊什么秘密呢?”路明非嘿嘿的笑。
源稚生看着面前这个永远带着憨笑的男人,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能摆脱你一件事情么?”
“好说,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路明非说。
源稚生认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继续帮我照顾绘梨衣,直到这件事情结束。”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犹豫着说,“象龟君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源稚生目光投向山崖下的小镇,夜幕降临,小镇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他望着山下出神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有一个弟弟吧?”
“嗯!”路明非点点头。
“我们再确认源家血统之前,也是住在这么一个静谧的小镇里,镇上也有一个学校,他每天都会跟着我一起上下学,直到有一天,他变成了恶鬼,在鹿取神社杀了很多人,我只能将他斩杀掉,丢进了那口枯井。”源稚生望着小镇轻声说,“稚女死后,橘政宗就送来了绘梨衣,我那时候失去了一个弟弟,所以需要一个妹妹来填补,所以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妹妹,可那是被取代的亲情。”
路明非在旁边认真的听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开玩笑,只是默默听着这位现任蛇岐八家大家长的内心独白。
“那种感情有些虚伪,我把绘梨衣当成妹妹,也作为家族最后的武器,所以一切关心都显得如此虚伪。一直到你告诉我绘梨衣是我的亲妹妹的时候,我后悔了,我不想绘梨衣参合进这件事情来。”源稚生站在夜风里,那双细长的眼睛此时看起来那么柔和,“我已经让樱带来了死侍胚胎的血清,数量足够绘梨衣坚持一个月,这段时间里,别让她回源氏大厦。”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说,“我猜的没错的话,象龟君现在还没查到赤备的幕后之人,也没查到是谁随意更改本家悬红,让当时惠比寿花园差点变成战场,以及明明只有我和你知道的聚餐,猛鬼众的王将又为什么忽然出现,这些疑点能你产生了蛇岐八家并非完全在你掌控之中,与其让绘梨衣回到那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蛇岐八家,你选择让绘梨衣呆在我们这里,情绪还算稳定,再者我们现在并没有对绘梨衣有任何不利的想法,对么?象龟君。”
“你确实很聪明,本部的S级评价你配得上。”源稚生淡淡的说。
路明非笑了笑,“不过我很好奇一点,你怎么确定我们有能力保护的了绘梨衣,东京对绘梨衣感兴趣的人太多了,你那天也看到就连猛鬼众的王将也出动了,他们似乎对绘梨衣也很感兴趣。”
源稚生抽出了一个柔和七星慢慢点燃,然后吐出一阵青烟,“我不是相信本部的小组,我是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绘梨衣相信你。”源稚生顿了顿,继续说,“惠比寿花园那晚我也在,我没看见你和王将交手,但是我看见你对付那群暴走族了。”
路明非内心咯噔了一下,没有说话。
源稚生轻声说,“那天晚上我以为自己看见一个纯血龙类的怪物。”,他那天晚上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全身覆盖鳞甲的路明非在暴走族里随意冲杀,那时候的路明非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狰狞可怖,可就算那种状态下的路明非在击溃暴走族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带着受惊的绘梨衣离开,他看见了绘梨衣对路明非无条件的信任,也看见路明非对绘梨衣真实的关心,这也是他肯将绘梨衣继续留在路明非身边原因之一。
路明非默不作声,他在进入卡塞尔以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狰狞的一面,哪怕是师兄也没见过。
“那群暴走族都没死,只是要在医院躺很久了。”
路明非点点头没有解释什么,继续说,“象龟君,你这一次算是委托,但我们接受了,不过要付钱的,你要给我们钱,我们负责黑道公主的安全,这很合理。”
源稚生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卡,“这是我自己户头,不会被查到,里面有一个亿日圆,都是这几年我存下来的,我要的是事情结束前,绘梨衣绝对安全。”
“收到,大家长请放心。”路明非对他敬了个礼,然后美滋滋的接过了卡,他们这些天当牛郎赚的钱都被挥霍的差不多,这笔钱简直是及时雨。
“对了,象龟君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路明非忽然说。
“请问!”
“昨晚在Chateau Joel Robuchon你见到王将了么?”
“见到了,不过只是一个背影。”
“那你听见那个奇怪的木梆声?”
源稚生回忆了一下当晚在Chateau Joel Robuchon的场景,随后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产生什么奇怪幻觉,或者有着什么奇怪的情绪?”路明非继续问。
源稚生再一次摇摇头。
路明非一开始怀疑王将那个木梆声是什么高阶言灵,才会让绘梨衣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让路明非如此暴怒,现在想想应该不是,因为源稚生听了可一点事情没有。
“一个猛鬼众的王将对绘梨衣感兴趣就算了,还拥有这种特殊技术能让绘梨衣陷入几乎没有任何战力的状态?”路明非喃喃自语。
“橘政宗这两天有出现么?或者说今天有出现过么?”路明非继续说。
源稚生愣了一下,“没有。”
路明非沉默了,拥有一样基因技术,都是二十年前来到日本,一个操控明面上最强势力蛇岐八家橘政宗,一个操控背地里最大的势力猛鬼众王将,都是来着黑天鹅港的鬼魂,在来到日本后企图借助蛇岐八家和猛鬼众来找到神,并且获得神的血肉。
这时候,橘政宗和王将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再一次重合,如果王将真是橘政宗,那么昨晚被他用色欲斩断整个肩膀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这两天看不到人也合理了,毕竟那可是专对龙类的炼狱七宗罪啊。
日本神的传说,王将和橘政宗的目的,他们的计划,这些信息在路明非大脑里快速闪过,他好像找到关键所在,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一切真相都在抽丝剥茧般在他大脑里呈现,他渐渐明白了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