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锦鲤争抢那一丁点鱼食,上蹿下跳好不热闹,还记得原先被水溅湿的罗裙,稍稍往后挪开,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雨的味道。免了洛茹月的礼数,从乳娘手中接过晖儿,领他看看池中锦鲤,手稳妥,自顾自逗乐容晖,也没把洛茹月晾在一旁,算是答过她的疑惑。
:闲来无事,趁天色正好,带容晖出来晒晒太阳,祛祛湿气。
一顿,似乎蓦地想起什么,笑靥如花绽,声悠长而深意。
:哦对了,前些日子端嫔与本嫔说什么来着?皇嗣不能由本嫔抚养?可惜了,没能遂你愿。
过几日便是大皇子的满月宴了,这几日,漪与陆氏都是忙的连口水都不得空喝,那日闻陛下赐名“容晖”,晖,光也,是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希望,陛下与太后对这孩子还真是寄予希望,漪与陆氏自然也马虎不得,桌台,歌舞,酒水,吃食,哪一样不得精细着来,漪在家时也常与母亲管家,但关家哪及得上皇家,这一个满月宴是流水的银子往外出。
待得了空,漪想着许久未去慈宁宫请安了,未歇口气便朝着慈宁宫去,通禀了声入了内,行礼问安,起身后见太后红光满面,漪笑道“太后娘娘这是刚见了孙儿吧,瞧您高兴的,大皇子近一个月了,都能认得人声了,又是个爱笑的,嫔妾见了也是高兴的不行。”太后道“旁人的哪有自己的好,你也快生个孩子让哀家乐一乐。”漪面带羞涩道“是,嫔妾一定尽力。”
想了想,与太后道“满月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您看您还有什么想添置的,嫔妾好赶紧去准备。”太后叮嘱一定要注意入口的东西,大皇子能碰的东西也要万分妥帖,而后道“你与陆氏都是个好的,只别累坏了身子。”漪笑道“都是陆嫔做事妥帖,嫔妾不过打个下手,传个话罢了,若是嫔妾,指定是手忙脚乱的。”聊了许久,待日暮西垂,漪才离了慈宁宫。
镜中芙蓉面,添三分朦胧,姣花照水。
姨娘曾与我说,明珠最艳丽的地方是这一双蕴满春情的眸子。藏住满天星汉,眼波流转间,尽是许明珠的风情。所以我乐得在眼尾加笔浓墨的红,从天边晚霞中偷来的朱砂赤色,与唇上殷红交相辉映。再用螺子黛细细去描绘柳叶眉,宛如新月,搽些脂粉,即为我一日之晨的准备。
许久没完整地施妆,端详铜面姽婳颜,莞尔展笑靥。晨曦时早有喜鹊叩门报信,我知今日有贵客要来。
所以当羡雎至颐和轩门前时,我早早地提起裙摆,迈着轻快的步子去迎她。
颐和轩上下,不,阖宫尽知我与羡雎之情意,颐和宫人哪敢拦她,毕恭毕敬推门引路。
我就立在檐下屋前,还没见着羡雎的人,那支珐琅金钗甫一入眼,就知是我心心念念的羡雎。
:羡雎!
一壁呼唤着她的名讳,一壁走近,执手相看,刚描好的眉蹙成小山丘,掌心的热传给她,妙音婉转饱含担忧。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往慈宁的路上,静女把南疆六王子的事当笑话讲与我听。
六王子看中元懿之妹,可太后不允,许配薛清澜之妹,又搭以陆云舒表妹。想来元婉有过人之处,太后觉得配六王子可惜,薛清澜其妹与陆家表妹想来也不是善茬,不然攀不上这门亲事。
还没出城门,陆家表妹就暴死途中,而帝君碍于南疆邦交未曾发作。六王子之前求娶陆云舒替妹出气,已是挑战天子皇威,而还未出城许配的侧妃便暴死,在京城人眼里,何不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弗敢妄猜圣意,但想来气也不会小,正赶上七月流火的天,支媵侍送碗亲手做的银耳雪梨汤去,给帝君降降火。
这南疆王子一走,如何处置和姬,又是个难题,想来也是不了了之罢。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娘娘长乐未央。
至慈宁请安问礼,太后爽快免过礼数,询我怎么不见容晖。事不赶巧,午后小憩时晖儿不老实,一直玩闹不曾入睡。该请安的时辰,他偏偏甜甜睡去,为娘的也颇为无奈。柔着声给太后解答,也没多追究什么,继而闲话解闷。
话题总离不开容晖,为太后揉捏肩颈时,还在问我晖儿近来睡得安稳与否。好好让她老人家安了心,太后也不愿久留我,知晖儿正是黏人的时候,方添过一次茶,便携婢离慈宁。
转念想着晖儿还在酣睡,脚步偏离原本路线,朝宝华殿行近,前时在宝华殿供奉开光的护身符,合该是去取回的时候,交与旁人又不放心,正是前去的好时候。
途径泰和殿,有火光焱焱晃眼,我以为是昨夜少眠花了眼,定睛一看那炉里的确还有火光。在酿成大祸前叫人扑灭,环视周遭未发现罪魁祸首,正疑惑是谁马虎,殿旁灌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柳眉倒竖呵斥出声。
:是谁在哪!给本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