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聂美人落水也是意料之外,不过聂美人落水时没有拉一把,也实在是难逃其罪。就让聂美人给全良娣赔罪。但究其落水之难,全交给若说的明嘲暗讽之类事本嫔便不再追究。”
“可,你们二人上太液池就是犯了宫里头规矩,太液池里头多少游鱼,如今日子又回暖了。聂美人错在贪玩,全良娣错在争强,二人便禁足十日。身旁侍候的服侍不周,不能规劝小主,本应该把你们全部打到慎刑司通通换一批,念及落水后你们服侍挺周到的,便罚俸两月,小惩大诫。”
吩咐完后又贴身吩咐花好从私库里头找些补药给聂美人送去,叫她落水身子不爽,这几日便在自己宫里头好好养着身子,等开春身子好了也好侍奉皇上。
柔声不辨悲喜,自头顶拂开。恭声应喏,整裙收礼。眸光漫向提来凳子的小婢,莲步挪去。见海棠妖娆,石榴多子,寓意极佳。嫣唇牵了牵,回身敛裙,端稳落凳。
视野里,鸾鸣阁气派典雅,雕梁画栋,赛桃源轩倍余。铜炉宝鼎,做工精致。余光阖扫,倒也无甚稀奇。
主座赐茶来,听得故乡名头,许是碰巧,许是早有留意。
明眸流盼,靥辅承权,柔肠百转只绕了弹指。面上已覆喜色,泠音曼道:“妾祖籍福建,可巧,打小常喝这茶。多谢成主儿美意了。”
素手揽杯来,掩袖低啜,甘涩入喉,回味当时,与梦里乡味,终有几分不同。
闻主座问语,忆冬葵托付。成主儿旧居,便在桃源。朱唇一启,尽作真言:“初来时,还有几分不适。毕竟闺中少女,何曾受过这般优待。不过住上几日,便真似进了‘桃源’般,乐得享受。”
晚间的阳看起来总是妩媚,以欢看着面前的姑娘,一层薄且轻的余晖吻她,灿烂的暖意烘得她愈发显得娇稚。
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姑娘,眉眼间还画满了单纯,她屋里桃花糕的余韵还是袅袅的蕴蕴着,像极了从前李敬兰最欢喜的糖,吃一口都甜到了心里的那种。
不知是不是这夕阳太暖,暖的以欢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不再寒凉,她看向面前的贵人温氏,道:
“好,本嫔记着了。”
山楂与苹果儿,到底以欢尚在孕期,她也是爱的。
崔以欢蹉跎在宫闱的五年,见识过了太多,她仿佛在那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五个年头里,便度过了一生。她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珍宝,与李敬兰长眠,她见过价值连城的圆扇,最后在棠梨宫里落灰。她见过最亮丽的女子,可不过是一个回眸便销匿而去,她见过最鲜艳的血,带走了敬兰的性命。
可她没有见过一个如仙般却又带着烟火气的女子,如今就在以欢面前,张张合合的丹唇,述说着她的单纯。汤氏不是仙姿,只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上了随和自在。她活得像个仙。
万事更迭,总是有喜有悲。春去秋来,长存不断。以欢笑着紧了身上的大氅,外头风大。
“如此,承良媛吉言。也望良媛好福气。”
以欢看着她,唇边的弧度是冰雪初化的暖。
“先行一步,改日与你再叙。”
崔以欢很喜欢她。
程有容有孕了之后就嫌少洗手作羹汤了。她近日突然思念起来济南的风味,可小厨房的那些人哪里有济南来的厨子。可程有容嘴巴刁钻,总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小主子。饮者看着怕她受了委屈,就打算她去做些。程有容突然有了兴致,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今天给你***做的菜好不好呀。”饮者怕油烟熏着程有容,可程有容眉毛一横。“这点苦头他都不能吃,凭什么做程有容的儿子。”我扫了一眼边上愣着的饮者,笑开。“汤氏封位的时候礼是你去送的,这回也是你去,把她带来瑶华阁进膳。”
我想着这一位姑娘也是济南府来的。穆嫔还在的时候我和她没怎么熟络,死了倒觉得缺憾。这会早早的把汤氏叫了来,求她一个心安。程有容在宫里头第一次下厨做饭。程有容掂勺,添盐,添糖。汤头酱料都是提前炒香了再放进去的,程有容许久没有做,也不知道手艺是否生疏。
程有容将鱼摆出来模样,用热油炸熟浇上了温热的糖醋汁。早些时候的餐桌上总会有这样一道菜,程有容如今念想的就是这个。
她吩咐小丫头们将那些菜摆到了桌面上,自己去了内室,换上了见干净的衫子再出来。
竟是从小儿喝起的茶么?将一捧青茶滚沸,原也容易,只是永春产的佛手素都是摘得最顶尖的春芽,做了贡茶,却不是寻常人家奢费得起的。怜止度来当时之景,彼时权氏初初册封搬入昭阳时,自个儿留神听了两句,旨里分明说道她出身正八品,如是这等人家,竟也能将一位闺阁女儿,用永春茶将养出来。其中关节是何,她不欲想,只是又听了后话,缘闺中少女,不曾得如此奢丽之所,二者一比,更似前后矛盾。遂便笑了一声:“谢本嫔倒是不必,只听贵人家中当真风雅,本嫔这礼,却是拿不出手了。”
双成在边上站着,因着这一句话投来诧异目光,怜止却不曾理会了她去,略有些意兴阑珊,将手中牛乳慢慢搁下了。但因着这位现下在桃源,杏眸微潋,又将笑重提得眉尖一点,浑似方才不曾有不快似的:“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源养人,只是外面几棵桃树,虽然花好阴浓,曾闹出过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