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姜兰打着哈欠拍门:“姐姐你醒了吗?”
魏谦游嘴边噙了一抹坏笑,低头看了一眼占着嘴说不出话的云韶,回道:“还没呢,你姐姐昨夜累了些,有事待会儿再说吧。”至于云韶瞪着眼睛以示警告,责备魏谦游无视了去。
姜兰听得里面的动静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困意尽消,连道了两声“打搅”便转身离去。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姜兰在自己客房门前站定,复又折返回去,朝着里面喊道:“我警告你老实着些,若是敢叫我姐姐有半点不顺心,我定饶不了你!”
云韶感动得想哭,还是姜兰明会她的心意。而且听姜兰的语气,分明就是怕得要死,却还是放心不下她。
魏谦游清了清嗓子,又道:“门闩可是你姐姐上的,兰儿你细想想,这门闩拦你尚有用处,可是能拦得住我?”
姜兰被问得一愣,姐姐又半天没说话,或许王爷说的是真话呢?再论茵茵也没半点动静,就算王爷对姐姐如何,总不会将茵茵的嘴也一并堵上吧?
想到此处,姜兰面上一红,讪讪道:“王爷莫要怪罪,是我误会了。嗯……我就不打扰了。”
然而事实上,还真是魏谦游堵住了云韶和魏茵茵的嘴,只不过他是被动的承受罢了,起到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门外没了动静,云韶又反应了半晌才松开嘴:“你给我出去,都叫兰儿误会了,之后我还不知道要解释多久。”
魏谦游浑然不在意:“你我本就是夫妻,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我能重归于好,兰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更不想看见你。你不走,我走就是了。”云韶语气渐显冰冷,显是下了最后通牒。
“韶儿你待着,我不烦你就是了。”魏谦游无奈妥协。好容易叫云韶在此处安顿下来,哪能叫她再奔走四处。
魏谦游缓缓起身,魏茵茵却没有松口的意思。整个人挂在魏谦游身上,双眼可怜巴巴地望向云韶。
云韶只觉自己呼吸滞缓,看着魏茵茵这般说不出的心痛。就算她再不愿见面前这人,他终究还是茵茵的爹爹。茵茵还这么小,没有爹爹的陪伴,无疑是一种难以填补的缺失。
咬了咬牙,云韶还是狠心抱上魏茵茵,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被魏谦游托着才能挂在他身上的婴孩拉开。
看着魏谦游去搬桌案、拉门闩,魏茵茵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魏谦游片刻。脑中朦胧地意识着魏谦游如此做的意义,是不是代表她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如此想着,魏茵茵鼻子微微抽动,一脸委屈地看向云韶。这叫她安心之人离开,可是她做错了什么?
云韶低头抵着魏茵茵的额头,企图给她安慰,不叫她哭出声来。只因她清晰地感觉到,心中的那道防线正在逐渐瓦解,只消魏茵茵的一声啼哭,便会叫她溃不成军。
魏谦游亦是举步维艰,从他所在的位置到屋外不过短短的数步。换做平日,他还嫌这数步费事,常化作一步来走。如今眼前的这段距离,却是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面前如此,身后又何偿不是?云韶和魏茵茵看似伸手可触,但魏谦游此时感觉到的距离,岂止天涯之遥。此时他如同身处一面狭窄的峭壁之上,前后都是目不可测的万丈深渊,稍有疏忽便会粉身碎骨。
“韶儿……”魏谦游颤声呼唤,只等那一声挽留,便可卸去双腿坠着的千钧重担。
云韶又岂会好受多少,只瞬息之间,便动了几次挽留的心思。只是嘴巴张开,终究是合上。她如今不奢求将那人的心填满,只求将这千丝万缕纠缠在一处的灵魂斩断,各自安好便罢了。
这般对视良久,云韶眼睁睁地看着魏谦游眼中流露出的绝望愈浓,而后僵硬地转身,直到长衫下摆松开了抓着门框的手。
这个过程无比漫长,似是此生都要在这注视中度过。直到屋内最后一缕熟悉的气息消散后,云韶几乎站立不稳,无力地退了两步,瘫坐在床榻上面。
本以为如此,心扉便敞开了,不想换来的却是更加封闭。似是被一层厚厚的茧包裹,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云韶自嘲地一笑:“或许如此并非一件坏事,至少我所求的终是得了。此生便缘止于此,所有的不舍便留给漫漫长夜,叫他们彼此遥相倾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