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认同魏征的话,但他最终还是不肯松口,道:“这种一锤子买卖,谁也信不过谁很正常。但是魏公你不要忘了,我可不着急。有你这十万贯我不多什么,没你这十万贯我也不少什么。说白了,我不差这点钱。倒是魏公你,你若不着急,犯得着跟我这对头开口么?”
“你!”魏征被说中了,气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魏公心中有疑虑,也是正常。那这样吧,我可以答应按你说得来,不过、”李牧停顿了一下,看着魏征,似笑非笑道:“魏公怎么也得留下一个欠条,若你来日真耍赖不给,我拿着欠条,也好打官司。”
魏征顿时跳脚大怒,道:“李牧,你休要欺人太甚,这种事情,我怎么给你写欠条?”
“哟呵、”李牧反唇相讥,道:“魏公也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啊?不想写、那好,十万贯一次付清,少一文钱,这事儿就算完了!”
“你……”
魏征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他已经决心答应给钱了,其实已经是服软了。更加说明,此事他不得不做,没有回转的余地。李牧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过分,一点也不担心魏征会翻脸。
至于日后他会不会寻机会报复,李牧压根没去想过。就算这次不求回报地帮他了,他就不会下绊子了?
对头就是对头,只要双方的根本立场没有改变,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李牧两世为人,没有那么天真。不该让步的时候,他一点也不会让步。
好半天,魏征终是叹了口气,道:“好,一次付清。钱送到哪里,说个地方!”
“爽快!”李牧赞了一声,道:“请问一句,十万贯是以金银付账,还是铜钱付账?若是金银,十万贯没有多少,占不多大地方,送到府里就行。但若是铜钱么,我府里的库房满了,你找人送到工部去,刚好工部要给工匠发月俸了,正缺铜钱。”
“金银铜钱各一半,下午都送到工部去,你找个账房在那里等着,别到时候钱给了,你却说不够!”
说罢,魏征似乎是一瞬都不想多待了似的,起身就走。
李牧又换上了笑脸,追在后面道:“魏公这就走了?为何不多待会儿?眼瞅着就吃午饭了,何不留下喝两杯?哎呀魏公,怎么越说走得越快了,前面有门槛呐,留心脚下别摔着了——”
李牧站在厢房门口,看着魏征小跑着出去,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收魏征的贿赂,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了,难以言喻,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浑身毛孔都舒爽的感觉,妙,妙不可言。
李牧看着魏征的身影消失,转身来到隔壁。刚进屋,他便开始叫嚷:“世子醒了吗?到饭时了,我得跟世子喝两杯,沟通沟通感情,世子——”
李牧跨进内屋,看到床上趴着的鞠智盛,大喜,道:“世子果然是健壮如牛,恢复得快呀。看这个气色,不出三日,定能恢复如初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说‘定能’的时候,这个‘定’加重了口音。‘定’通‘腚’,鞠智盛后股受创,听到这个字眼,心里难免多想了一下,但他却不敢表露出来。
听到刚才的对话之前,鞠智盛或许还轻视李牧一些,但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之后,他不敢再看轻李牧了。这是一个魏征都要贿赂的人,他有多大能量,还用说么?
鞠智盛自问早晚会成为一代雄主,纵观历代可称‘雄主’的人,有一点必须得做到,那就是拿得起,放得下。他与李牧之间,本无过节。唯一的一点,就是因为张天爱的事情。
但张天爱在鞠智盛眼中,本来就没当回事。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扰?这一点,他不在乎。
再就是入狱的事情。
这件事说起来是因李牧而起,但细想之下,与他也没有关系。那些差役也不是他派去的,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至于后股的创伤,那是乌斯满做下的,跟李牧就更没关系了。
想到这儿,鞠智盛把自己安慰得差不多了,挤出笑脸,道:“借侯爷吉言了,希望如此吧。”
“这是一定的事情!”李牧充分地给予了肯定,坐到床边,握住鞠智盛的手,像是对待自己兄弟一般,安慰道:“世子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辱你之人,我已经叫人杀了,不但杀了,我还吩咐下去,要剁成碎末喂狗,此时怕是已经在狗肚子里了,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