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李牧指了指自己,道:“想说我卑鄙?我呸!你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要把你们的钱再借给你们,事实就是这样,怎么了?我问一句,我办的是我自己的事情么?本来我是打算通过内务府,为自己挣点钱。可是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狗御史,把我这点心思都说穿了。当时金殿上,你们可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操心的是我,劳累的是我。最后赚了钱,我一文都拿不到。我便是天生贱命,活该给你们驱使的?用你们的钱,办你们的事,敢说这不合理?收你们点手续费,除开人工,也都是进了陛下的口袋,我花到一文了么?”
“我没找你们算账,已经够有涵养了。你们倒好,找我来了!一个个都多大岁数了,半点脸不要了是吗?好啊,那就一拍两散,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反正干或不干,我都是守着酒坊和铺子过日子,干好了没好,干不好更没好,还受你们的气,呸!我不干了!你们去告我吧,让陛下把我流放三千里,正好回马邑当地主去!”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凭我李牧的本事,就算我回了马邑,我也是一样出类拔萃。至于留下这个烂摊子——”李牧冷笑一声,道:“没了我,我倒是看看,谁撑得起来!”
李牧的一番话说完,长孙无忌和王珪的脸上都湿润了。倒不是他们感动了,而是李牧这‘喷子’模式开启,吐沫星子乱飞,二人躲又没地方躲,加上被震惊得呆若木鸡,脸上就像是淋了场小雨似的,洒得叫一个均匀。
说来也奇怪,本来愤怒的二人,听到李牧这番话后,心里竟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李牧却清楚的很。近一段时间,他在潜移默化的引导。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麻痹所有人。让众人觉得,李牧虽然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家伙,但他还是‘太年轻’了,不必过于防备。
就连李世民,也着了他的道儿。每当李牧‘倒霉’或者‘吃亏’的时候,李世民总是忍不住要幸灾乐祸。文武百官,长孙无忌、王珪、魏征之流,都是如此,仿佛李牧吃瘪就是他们的快乐源泉一样!
今日,也是如此。
经李牧这么一提醒,二人才恍然发现,是啊,内务府再怎么赚钱,钱也没到了李牧手里。如此,便大大消减了阴谋可能性,因为他没有动机。
而他使出这些手段,是在报复昨天没人帮他说话,从以往他的形式作风来看,这确实像他干的事情。
按照这个思路顺下来,贷款的事情,也很好理解了。
换位思考,也是如此。商铺,都是你们这些门阀勋贵的。订单给你们,钱你们赚,好处你们占尽了,还让我这个一文钱拿不到白干活的人搭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谁的钱办谁的事情,一点错处都没有。反倒是自己这些人,显得忘恩负义了,人家李牧什么都得不到,却帮着做了这么多事,转过来,还要被兴师问罪,还要被扯后腿。搁在谁身上,发点火也是正常的!
长孙无忌和王珪抹了把脸,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有些讪讪。
事情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明明来的时候,一身的理,结果没几句,一点理都不占了。这是从哪还是的呢?
但无论如何,李牧还是要安抚的。就像他说的,哪里少了他都玩不转。他要是真的撂挑子不干了,跑回马邑当地主,那门阀和勋贵的损失可就大了。别的不说,为了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的事情,钱财之外,各勋贵门阀调度的物资人力,都是无以计数的。一个庞大的系统运转起来,哪里都是耗费,若这些都是无用功了,其损失,谁也担待不起。
王珪是真能豁出去面皮,他看了看李牧,忽然矮下去半截,竟是给李牧施了个礼。李牧赶紧避开,示意不受。王珪七十来岁,土埋半截了,受他的礼,传出去,都会说他李牧的不是。李牧又不傻,怎么会上这种当。
“老朽错了,老朽给逐鹿侯赔不是了。逐鹿侯高义,为了陛下,为了我们这些人,担当了太多了。而我等愚昧之人,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属不应。惭愧之至,惭愧之至……”见李牧面色没有缓和,王珪狠了狠心,又道:“旁人老朽管不了,但我太原集团一系,完完全全响应逐鹿侯。只要是与内务府有合作的,全都接受入股,贷款的事项,也都接受内务府的规矩,再不敢有半点违拗。”
李牧哼了声,没有搭腔。
王珪赶紧去扯长孙无忌的袖子,不住地使眼色。长孙无忌无奈,也只好放下架子,道:“李牧啊,咱们是亲戚。说起来,你也要叫我一声舅父。舅父误会你了,是舅父的不对。好在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你也不要一直耿耿于怀,叫外人笑话。误会既然解开,内务府的事情,舅父自然也是都支持你的,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这样吧,只要是我陇右一系接的内务府订单,纯利的一成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