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李牧叫来一个书吏,带着他们去参观。
“既然陛下问了,那么臣就说了。”李牧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似的,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陛下,您仔细想想,臣打交道的都是什么人?不是勋贵,就是门阀,臣惹得起谁?臣也就是仗着陛下的威势,狐假虎威一阵,他们也不过就是能用得着臣,大家心照不宣,仅此而已了。”
李牧叹了口气,道:“您也都看见了,有便宜可占的时候,就像筑路的事情,个顶个都上来了。等臣遇到麻烦事情了,好比那次被王境泽苛责,陛下见着一个为臣说话的了么?他们不是不能帮衬,他们是不想帮衬,或者说都在等臣求他们,好卖一个面子,来日再索取回报。臣不是傻子,哪能看不清楚呢?”
“今日之盟友,来日之仇寇。臣现在有陛下的支持,看似好像是风生水起,但臣的风生水起,如盛夏的花朵,秋日一到,便要凋零。而勋贵和门阀,则如参天之木,看似不如花朵鲜艳,但却能经年累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陛下,这花朵和树木,谁的根基深,还要臣赘述么?”
“臣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上有老母,下还有妻妾,来日也会开枝散叶,臣如何能一点顾虑没有呢?今日臣若使用手段,获取利益,就算他们不说什么,来日等臣失去圣眷,或者不如现在有利用价值了,他们以此为凭做出要挟,免不得会伤害陛下的利益,臣不想这样做,不如就不开这个头了。”
李世民听懂了李牧的意思,皱眉道:“朕便是那凉薄之人么?你如此尽心为朕,如何会失去圣眷?”
李牧轻笑了一声,道:“陛下可听过这样一句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臣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够一直让陛下满意。也许来日,臣做了什么让陛下失望的事情,惹得龙颜大怒也未可知。”
李世民还要说什么,李牧又道:“陛下不必觉得亏待了臣,这都是无所谓的小事。陛下难道忘了,臣是出了名的视金钱如粪土,不爱钱财小郎君。臣的粪土已经够多了,再多也没用处。但臣又舍不得便宜了别人,所以臣才斤斤计较,想要把好处都给内务府占着,这样陛下的内帑也能充盈起来,早些完成陛下的期待,赚到一百万贯。”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是着实没有想到,你竟也有怕的时候。李牧啊,这让朕心里十分不舒服。朕自觉视你为子侄,不会负你,你为何对朕没有信心呢?”
“陛下,臣相信陛下此时的真心。但是陛下啊,臣读了《史记》,太多的例子告诉臣,这世上事情,多是不随人心意。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便是陛下,也无法控制。臣只是从源头上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损失一些钱财,与臣和陛下之间的君臣之义相比,算不了什么。臣的拳拳之心,也希望陛下能理解。”
“好吧,这件事就随你。但是朕也告诉你,不要小觑了朕,朕说不负你,就一定不负你。”
“臣相信陛下。”
李世民长叹一声,道:“本来想参观一下工部,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了。天色不早,朕回宫去了。交代你的那件事,抓紧办了。高昌的事情让朕头疼,这件事也不让朕快活,朕这一天天,活得太累了。”
李牧保证道:“臣明日就办!”
“行了。”李世民起身,摆摆手,道:“你记着就行,也不差一两天,走了!”
李世民说着就往外走,这时李重义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差点撞在李世民身上。
李牧赶紧喝道:“重义,什么事情如此莽撞,差点冲撞了陛下!”
李重义赶紧向李世民行礼,闷不吭声,递给李牧一封信。
李世民对李牧的私人信件倒是不关心,便要往外走,李牧看到信是李思文写来的,心里一动,连忙拆开,扫了一眼,脸上浮现出喜色,叫道;“陛下留步,臣有惊喜给陛下!”
李世民驻足,皱眉回头道:“你能有什么惊喜,难不成你还能解了高昌的难题么?”
“陛下,或许真的可以!”李牧把信递给李世民,道:“陛下请看。”
李世民接过信,看了下信封,是李思文写来的,拧着眉头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信件,朕看个什么……”嘴上这样说,他也把信纸展开,看了起来。
“唔?”
只看了一眼,李世民便惊讶出声。认真把信看完,盯住李牧问道:“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