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来到李佑跟前,眼神中的冷意,是李佑从未见过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皇不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这个忤逆子!朕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李世民挥起巴掌,扇在李佑的脸上,力道是如此之大,只见李佑脸因受力而变形,一口血吐出,整个人懵掉了。
阴德妃见状,忙扑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哭求道:“陛下,佑儿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李世民咬牙,语气说不出的阴冷:“是孩子,就可以如此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是孩子,他就可以调戏他的妹妹,违背人伦?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之后还得了?朕不如就在今日打死了他,免得日后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世民说着,便要回身去拿那把伤了李牧的剑,作为凶器,此时就在旁边的案上摆着。
阴德妃见李世民去取剑了,彻底慌了神。她连忙跪爬到长孙皇后脚边,叩头道:“姐姐,救命啊!佑儿年少无知,惹下大祸,妹妹不敢为他辩解,只求姐姐看在多年情分上,劝劝陛下,留佑儿的性命!”
长孙皇后与阴德妃平日相处得好,此时见她如此哀告,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弯腰想把她扶起来:“妹妹,你起来再说……”
“姐姐……”阴德妃看见李世民已经把剑拿在了手上,顾不得长孙皇后了,挡在呆若木鸡的李佑身前,像护着鸡仔的母鸡一样,完全豁出去了:“陛下,您要是执意杀死佑儿,那就请先杀了臣妾!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教养好儿子,才让他惹下大祸,不敢辩解,只求一死!”
“你给朕让开!”
“臣妾不能让,臣妾只有这一个儿子啊!他若是死了,臣妾活着也如死了一般,不如一并去了!免得让陛下碍眼……”
阴德妃哭得泣不成声,但依旧死死地拦在李佑面前。李世民几度举剑,却实在下不去手。他能够狠得下心,也是一时情急,若是没人拦着,也许真的会杀死李佑。但事后,他绝对会后悔。父子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被阴德妃这样豁出命拦下,他其实已经下不去手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可能没有感情?阴德妃以罪犯之女的出身,能位列四妃之一,可见李世民对她的情意,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正所谓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得回来?若真的收回来了,又该如何向郑氏孤儿寡母交代?又怎么对得起李牧为救李佑,舍身挡下的那一剑?
长孙皇后在旁边看着,心知李世民下不来台了。她想了想,便要开口,为李世民递个梯子。
“陛下,燕王年幼,不知婉顺的身份,不知者不罪,还请陛下从轻……”
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声音打断。
“观音婢,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能说会道,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就算燕王不知我女儿的身份,他便可以如此肆意妄行么?如此,倒要去燕王府上瞧瞧了,看看他的府中,到底有多少良家女儿!”
一声“观音婢”,把长孙皇后所有的话都给噎了回去。长孙皇后住了口,转过视线看向郑氏,咬紧了牙,用尽了力气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欠身福了一礼,道:“皇嫂,多年不见,容颜未改,观音婢给你请安了。”
郑观音嘴角勾起一丝笑,道:“整日吃斋念佛,你也能如此。”
“后宫杂事太多,恐怕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说的也是,不过你恐怕不会觉得累——累也高兴吧?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么?夙愿得偿,当开心才是。”
“皇嫂!”长孙皇后杏眼寒霜,强忍着怒气,道:“何必如此阴阳怪气,不怕叫人笑话!”
“笑话?”郑观音冷声道:“如今我们孤儿寡母,还要受人欺辱,要脸皮做什么?皇后,你若看着我碍眼,杀了我们母女啊,你又是何必,假惺惺一副仁义的样子,你骗的了天下人,唯独骗不了我!观音婢!”
妯娌二人互不相让,令殿内充满了火药味。李世民虽然就在旁边,却也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除非他杀了郑氏母女,而这恰恰是他绝对不能去做的。
说起长孙皇后与郑观音之间的过节,那可真的是说来话长了。自古以来,妯娌之间能相处好的,本来就少。长孙皇后与郑观音这对妯娌,显然不是其中之一。从名字上,就可以窥见一二。
长孙皇后的小名叫做“观音婢”,传说是因为年幼就失去了父亲,又遭到叔父的驱赶,不得不跟着母亲和哥哥回娘家居住。她的母亲感慨长孙皇后小小年纪,就要这样颠沛流离,就给她取名观音婢,意思是想托观音的福让她好好长大,哪怕是让女儿去侍奉观音也可以。
这本是母亲对女儿的一种美好的期望,一直也没什么问题,但在遇到郑观音之后,就有些变味了。
郑观音的父亲笃信佛教,给女儿起名郑观音。而长孙皇后叫观音婢,这岂不是在说,她是郑观音的婢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