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见他把鼻涕都抹在了自己的裤腿上,心里一阵恶心,抬脚要踹,想了想又忍了下来,道:“世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悲伤?”他看了随着进来的长孙冲一眼,又道:“可是我的徒儿没有陪伴好?真真是竖子不可教也,吃喝玩乐都做不好,半点不能为我这个恩师分忧,有这样的弟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长孙冲见牵扯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怒了:“李牧——”忽然想到自己是人家徒弟,赶紧又把怒气憋回去,堆起一副笑脸,道:“……恩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几日我奉师命招待世子,没有半点不周到啊。谁知刚才也不知怎么了,世子忽然找到我,非得要见恩师,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带他过来。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实在是赖不到我身上。”
鞠智盛也道:“不能怪世子,是小王的家里……”话没说完,鞠智盛又哽咽,哭道:“小王家里出事了,小王的兄弟,全都……全都——”
李牧一听,心里明白了,乌斯满杀人的消息传过来了。不过李牧看鞠智盛的样子,虽然在流泪,却是满脸的笑意,正是所谓‘欢喜的眼泪’,可见这孙子好像也未见得多伤心。
李牧给长孙冲递了个眼色,弯腰把鞠智盛扶了起来,叹息一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何人作为?”
鞠智盛咬牙切齿,道:“现在收到的消息,据说是乌斯满的兄弟,快一步把消息传递了回去。乌斯满的旧部,趁着没有防备,猝然发难,可怜我的兄弟,全都惨死在这些恶徒的刀下。”
“嘶……”李牧倒吸了口冷气,道:“这些贼人,着实可恶,现在情况如何了?贼人是否已经伏诛?”
鞠智盛摇摇头,叹气道:“高昌小国寡民,武力羸弱。且我与父王都不在国中,兄弟们又都惨死,众臣失了主心骨,如何是那群恶匪的对手?他们抢了府库,烧了粮草,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可恨!”李牧气到跺脚,怒气冲冲:“可恼!这些该死的马匪,死不足惜。世子放心,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明日我亲自上朝,与我皇言明。我大唐出兵五万,把这群该死的马匪全都剿灭!让高昌再无此患,为你的兄弟们报仇!”
“不不不,侯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鞠智盛连声说道,可把他给吓坏了。若真是大唐出兵,那还了得?乌斯满的旧部,毕竟只是匪,虽然隐患不小,却不足以动摇高昌国本,但若是大唐出兵,高昌还能保存么?鞠智盛虽不学无术了些,这点道理却还是明白的。
李牧一脸疑惑,道:“世子来找我,不为了出兵的事情,却是为了何事?难道世子不想报仇?”
鞠智盛收起戚容,正色道:“侯爷的心意,小王领受。但男儿大丈夫,报仇的事情,当亲力亲为才是。我这次来找侯爷,一是为了告别。父王知道此事,已经做出决定,要小王立即返回高昌,主持事宜。他也会尽快处理好邦交事宜返回,家门不幸,遭此厄运,失礼之处,还望上邦海涵。二来……小王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牧爽快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有什么需要,但讲无妨。”
鞠智盛目光闪动,道:“听闻侯爷复原了诸葛连弩,高昌小国寡民,正缺少此等神器,还望侯爷能大发慈悲,赐予此物,也好助我报得大仇!”
“这个么……”李牧面露犹豫之色,心中大骂,你还真以为老子是你兄弟了,当我是傻子?
鞠智盛扑通跪了下来,道:“求侯爷助我!”
“唉……实不相瞒,这不太可能。”
鞠智盛忙拉住李牧的袖子,哀求道:“侯爷刚刚说过,但讲无妨,这……”
李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本侯是说了,但讲无妨,你刚才不是讲了嘛,我没拦着你,对吧?但是我有说过,你讲了,我就会答应么?”
李牧的语气冷了下来,道:“世子,说句实话,你刚才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到底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国之重器,岂能交付于他人之手?你我交情归交情,但毕竟你是高昌人,我是大唐人。若是高昌归附我大唐,那自然是好说,但是似乎你的父王没有这个打算。如此情况之下,你怎么好意思找我要诸葛连弩?难道把东西交给你,让你有一天,反过来用在我大唐将士身上?”
鞠智盛面色如土,慌忙辩解道:“绝无此意,小王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牧笑了起来,低头看着鞠智盛,道:“既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要乱说话,否则咱们的交情,也会变得很脆弱。”
李牧摆了下手,独孤九把长孙冲拉走了,只剩下了他和鞠智盛二人。李牧找了把椅子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鞠智盛坐下,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交情,咱们还是有的,但是不切实际的事情,最好还是别提了。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讲讲,能帮,我还是会帮。大家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我毕竟不是绝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