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李牧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不如就去平康坊吧,有东西吃,还能听曲儿看戏,大家伙以为如何?”
众人听得无语,这叫什么人啊!天上人间你嫌贵不去,说什么怕被奏本,去平康坊就不怕啦?那地方还有伤风化呢!最重要的是,平康坊的消费低么?如今一张丽春院的戏票,能在天上人间吃两顿,座位靠前些,能看到‘窦娥’的位置,三倍都不止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照顾自己生意么!
无奈,只好忍了。王珪满口答应,招呼众人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平康坊。
到了朱雀大街,来往的客商不少都认得这些重臣的车辆,纷纷疑惑这些大佬是干什么去了,如此整齐。有人好奇心重,跟着后头瞧,见一行人拐进了平康坊,顿时满脑袋都是问号?大唐这是要完了么?朝中重臣大白天的都跑平康坊去风花雪月,放着朝政不管啦?
“捡贵的上啊,今天王侍中请客!”李牧进了丽春院,就吵嚷了起来。正在为晚上演出做准备的伙计们见是李牧来了,都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跑前跑后地伺候着。
金晨是丽春院的头牌角儿,由于晚上要演戏,睡觉睡得晚,这会儿还是她休息的时候,没有起床呢。但听到李牧来了,她还是赶紧起来,梳妆打扮好,出来迎接了。
“侯爷……”金晨盈盈下拜,又看到这么多大官儿,赶紧又道:“见过诸位大人。”
王珪等人虽然现在已经是老头子了,但是年轻的时候,谁还不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才子呢?见到如此佳人,也都一个个煞有介事地还礼,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恨不能就地作诗一首,博得佳人一笑似的。
李牧瞧着觉得好笑,一个个老不修,看你们这副嘴脸,就知道年轻的时候都没少干坏事儿。李牧轻咳一声,道:“金老板不用来伺候,晚上还得演出吧,去休息吧。”
金晨摇摇头,美眸定在李牧的脸上,柔柔道:“侯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奴家怎能不伺候着,就算只为侯爷斟酒也好啊,侯爷不要赶走奴家好不好?”
声音温柔,语气又惹人怜爱,实在是让人很难狠下心肠来。但今天要谈论的事情,实在是不宜让外人知道,尤其是与此事无关的人,李牧还是狠下心来,道:“不要胡闹!”
金晨见李牧隐有怒色,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坚持了。
李牧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正好有小厮送糕点上来,便随手拿了一块儿,放到了金晨的手心里,道:“得啦,吃块糕休息去吧,等会若有空,我再与你聊天。”
说罢,擦身而过,金晨回头瞧了眼李牧,又看了看手里的糕点,脸颊微微红润了些。忽然看到银月过来,金晨赶紧把糕点塞进袖子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二楼的独立包间坐定,席面很快便上齐了。丽春院是戏园子,比不得天上人间,平时招待客人,也大多是糕点清茶等,没有什么正经的吃食。但这条街上的其他园子则不然,吃喝玩乐什么都有,李牧喜欢吃什么,自然有专门的人记得,买了送了过来。
李牧刚拿起酒杯,王珪就拿起了酒壶,为他倒了杯酒,李牧轻轻避开,看向王珪,道:“王侍中这可是折煞了小子,怎好让长辈倒酒呢?”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王珪心里却是一突。他想到了李牧和王鸥的关系,这一声长辈的含义可就不一样了。若从王鸥那儿论,他可不就是货真价实的长辈么?他是王鸥的亲伯父啊!
王珪这些事压在心底,坚持给李牧倒了一杯酒,顺杆爬道:“既然侯爷把老朽视为长辈,那长辈做下的糊涂事儿,您可要多担待些个。”
李牧把酒饮下,道:“好说好说,我这人一般的小事儿,都不放在心上。”说罢,李牧又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道:“我也敬诸公,朝议时,各抒己见,难免言语冲撞了些,诸公也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众人忙陪饮一杯,连声道不敢。如今李牧的风头一时无两,内务府的权势也是一手遮天,谁要把李牧的谦虚当真了,才是真的傻子。魏征冷眼旁观,心已经凉透。他从宫里头出来,就被这些人拦住了,非得要等李牧出来,说是要与李牧和解。什么和解呀!魏征心里清楚的很,这群没骨头的蠢材,见大势已去,瞬间就倒戈了!
魏征为自己感到不值,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跟李牧斗死斗活呢?新政旧政,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魏征又没几亩地!
忽然他又想到了李牧的那个笑容,心生感慨。也许李牧才是对的,跟这些人为伍,能作成什么事情?若不是为了五年前的那个承诺,自己何苦明知这些人不足与谋,还帮他们出力呢?
脑海里晃过一些旧事,魏征更加抑郁,又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李牧注意到了魏征,他很奇怪,魏征为何是这副模样,好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李牧把视线收回来,专心与王珪扯皮,受人恭维的感觉毕竟很不错,多扯皮一会儿也是无妨。
魏征却没有这个心思,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马蹄阵阵,李世民带兵进宫的消息传过来。李建成和李元吉显得有些慌乱,事发突然,他们准备不足!
李氏三兄弟,性格迥然不同。李建成喜文不喜武,所以他更喜欢结交谋士,而排斥武将。李世民喜武将,却不排斥谋士。天策府文臣武将,都是一等一的。而李元吉则是一个莽夫,他手底下没有谋士,也没有武将,只有他自己。他本人又非常情绪化,遇到事情脑袋里只有一根筋,从来也不懂什么是谋划。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李元吉便要带着侍卫与李世民拼了。李建成见他冲出去了,心知今日必然要有一个了结。就算他放过李世民,李世民也不会放过他,箭在弦上,不可不发,准备不足也没办法了。
但他知道李世民的厉害,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有多少本事,他岂能不知?他自知,今日自己凶多吉少,所以在临行时,找来他身边的第一谋士魏征,进行了一番嘱咐。
“魏公……”魏征还记得,李建成当时说话的语气:“孤若死,孤的儿子,也必死。但孤在民间还有一个儿子,无人知晓,他的母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