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陂虽对李牧无礼,但对泥孰,确实敬重有加,他说话了,泽陂就道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李牧很喜欢这种个性,像李重义一样,这种无条件的忠诚,非得让人感动。
李牧笑了笑,道:“无妨,谈事情么,就怕不开口,开口就行。”
“既然你们觉得唐人狡诈,那我便不绕弯子,直来直去的说罢。”李牧正色道:“如今的情况,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你们这三部,已经背叛了肆叶护,效忠于肆叶护的人马被你们暂时隔在骆驼谷外,你们急需泥孰可汗回去收拢人心。”李牧看了看泥孰,道:“我也承认,泥孰可汗,能够做到这一点,毕竟据我所知,当初突厥各部,便是推举泥孰可汗继任大汗之位的,他若出现,西突厥各部必定拥护,可是……若我不答应呢?”
“你说什么!”泽陂瞬间怒了,拔出弯刀指向李牧:“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李重义不知何时抄斧子在手里,随手一挥,泽陂的弯刀就已经断了,飞出去不知多远。
泽陂看了看李重义的巨斧,强忍着怒火,咬牙道:“你这是鸿门宴!”
“呦呵、”李牧轻笑一声,道:“鸿门宴都知道,看来你对我们中原文化,是真的很了解啊。不过你猜错了,我可没什么心思跟你们摆鸿门宴,我只是告诉你们一个事实。目前的情况来说,对大唐最有利的做法,就是把你们全都杀了,然后攻入骆驼谷,与肆叶护还剩下的五万人一起,消灭你们三部。”
“哼,你也能做到才行!”泽陂咬牙道:“你就不怕杀了我们,三部人马再与谷外的五万人合为一处?”
“哦,原来你们突厥人这么不记仇的啊?”李牧轻笑一声,道:“刚背叛杀了大汗,不过一日就能原谅你们?我有点不信,不如咱们试试?”
“你!”泽陂也不信,所以他被噎了个结实。深吸了口气,泽陂又道:“就算你们杀了我们三部,你们也会损失惨重!”
“是,我们会损失惨重。”李牧点点头认可,但他又道:“我们是损失惨重,你们就是大失元气。剿灭了你们三部,谷内谷外得死多少突厥人?到时候你们还有力量东征么?北方的薛延陀与你们关系不太好吧?铁勒九姓也是貌合神离吧?此战过后,大唐还是大唐,但是西域可不一定有你们突厥人的地方了。”
“你这小人,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可以——”
李牧呵呵笑道:“我毕竟是一个奸诈的唐人么,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呀。”
泽陂气得快要吐血,泥孰伸手拉住他,看向李牧道:“侯爷不妨直说了吧,你想怎么做?”
“我想代表大唐,与西突厥签订盟约,结兄弟之国,共同进退。互通有无,共同在丝绸之路上发财,不再兵戎相见,不知泥孰可汗意下如何?”
泥孰沉默了一下,道:“侯爷,我不得不提醒一句。盟约,突厥人自是遵守的,但也分情况。若我在汗位,我的盟约,自然我来遵守,可若过几年,突厥换了一个可汗,盟约是否还有效,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唉,到时候可以再谈嘛。”李牧自信地笑了笑,道:“我一直都认为,只要实力足够,就不怕毁坏盟约,若是有朝一日,大唐没有能够让突厥人尊重的实力,盟约被撕毁了,我们也认了。”
泥孰看向泽陂等人,泽陂微微颔首,道:“听从大汗吩咐。”
泥孰再次看向李牧,道:“侯爷请讲吧。”
“讲完了呀。”李牧摊摊手,道:“难道我刚刚讲的还不够清楚么?结为兄弟之国,共同进退,互通有无,一起发财,不再打仗……我觉得我说得很明白了呀?”
“就这些?”泥孰难以置信道;“不要求纳贡,不要奴隶?什么都不要?”
李牧摆手道:“那种盟约,我一向都是鄙视的。兄弟之国么,大家是评等的,欺负人就没意思了,是吧?这也是我代表大唐给予突厥方面的诚意,和平,是大唐的唯一宗旨。唐皇陛下曾说,自古以来贵中华而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这句话的意思,能明白吧?我皇是何等的胸襟啊,圣明君主,德被四海,天下景从。而残暴昏君,才会想要奴役他人,这其中的区别,泥孰可汗应当明了才是。”
泥孰自然知道,李牧的话半真半假,但若他说得是真的,他倒是愿意归附。他是在中原‘留学’过的,深知突厥跟中原的差距。突厥人只有武力,其他点什么都没有,所以无论哪朝那代,突厥人的日子都过不好。每年都饿死很多人,而中原王朝,只要是和平年代,大多数百姓都能安居。
“若侯爷的话能够兑现,我也可以承诺,西突厥愿内附大唐,上表求封。”
李牧嘴角勾起微笑,道:““好,那咱们便按着突厥的规矩,起个誓吧?”
泥孰抬手放在胸口,郑重道:“阿史那泥孰对长生天起誓,若逐鹿侯所言皆能做到,阿史那泥孰所言也能做到,如违此誓,长生天弃之。”
李牧有点懵,这么随意的吗?
不过他也没所谓,本来就是一个形式,国与国之间还是看实力,靠任何的盟约,都自欺欺人。
李牧也学着泥孰的样子比划了一番,然后倒满了酒,敬给泥孰:“我还有一件事,想跟泥孰可汗商量,这事儿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