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世——”李牧瞳孔一缩,想起了李绩曾经说的话,张勋是一窝蜂的首领,而他当年也是追杀过虬髯客,自己‘昏迷’的时候,母亲也提过虬髯客的名字,这样对应一下,难道……
李牧按下心中的激动,让自己显得平静,道:“不知岳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绩曾与你说过,我和虬髯客的恩怨吧?”
李牧点点头,这件事之前提起过,承认也不会露出马脚来。
张勋继续说道:“世人皆知虬髯客的名头,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李牧适时问道:“他的本名是?”
“他的本名叫做张仲坚,他的父亲叫做张季龄,乃是扬州首富。他家的祖上三代以前,是我这一支张姓分出去的,论起辈分来,我们算是一辈,他比我年长,我得叫他一声堂兄。”
这层关系,李牧还真是不知道:“既是兄弟,义父又怎会被他打伤了?”
“兄弟不假,但没怎么接触过。再说了,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江湖上的仁义大侠,而我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怎么可能处在一路去。”张勋感慨道:“他的名头响亮,我倒是想与他亲近,只是他的眼里,何曾有过我这样的本家?他是大侠,我是匪盗。他恨不得杀我而后快,那时候我也年轻气盛,不想服软,斗了几次后,梁子是越结越深,仇怨也就解不开了。”
李牧对他们之前的过往,并不是很感兴趣,把话题拉回来,道:“这虬髯客,跟我的身世,也有关系?”
张勋点点头,道:“正是跟此事有关系,当年我们探听得知,虬髯客受人所托,要送一个孩子去晋阳。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便是李建成的私生子,于是我们便打算,把这孩子截在手里,要挟李建成得到军马粮草,准备起事之用。”
“虬髯客着实厉害,我等二十余人,一路追杀,从洛阳城到灵州,都没能从虬髯客手中把孩子抢过来。在此过程中,我还受了伤,从灵州奔出,一窝蜂的另一个分舵得到我们的消息,前后堵截,终于在江边把虬髯客堵住,但他怀里的孩子,却莫名不见了。虬髯客敌不过我们人多,受了些伤,跳江而遁,那个孩子也自此销声匿迹,再无消息了。”
“后来我们分析,孩子应当是在灵州的一个客栈交手的时候,他趁机调包走了。但当我们回到那个客栈,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孩子的一点儿踪影。虬髯客蛰伏了几个月,回到灵州找我等报复——”似乎是回想到了当年的血战,张勋叹了一声,道:“我的兄弟,死了很多,侥幸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感慨了一声,张勋继续说道:“我到长安后,听闻了一些关于你身世的消息。很多信息都对的上,便想起了这些事情,你可以问问你的母亲,若她是在灵州捡到你的,应当就没错了,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李牧凝眉看着张勋,道:“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恨你么?”
张勋洒然一笑,道:“你为何恨我?我等追杀虬髯客,并未害你性命。你的母亲也好,父亲也好,都非死在我等的手中,真要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若当年虬髯客真把你送到晋阳,也许五年前你便死了。”
李牧没有再说什么,张勋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没错的。
沉默了一会儿,李牧道:“你的意思是,谣言是真的,我是李建成之子?”
“若是灵州,应当就是了。”
“那我的母亲是谁!她如何了?”
“范阳卢氏才女,卢巧音。相传她因未婚生子,被家法处置了。”张勋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当时在洛阳城,有两位翘楚,一男一女,男的便是李建成,女的便是这位卢巧音。她是窦建德的外甥女,帮窦建德联络各方势力,谋划事情,有女诸葛的名声,可惜最后因一个情字,不但所托非人,害了自己的舅舅,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骨肉离散。”
李牧听完这些话,基本上已经确定,李牧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多大的波澜,因为他知道此李牧非彼李牧,原来的李牧已经死了,即便这具身体的父亲真的是李建成,他也没有想要为李建成报仇的心思。
相反,他倒是觉得李建成太人渣了些。若张勋所言为真,李牧基本上可以脑补出一番画面。
当年李建成和这卢巧音都在洛阳城谋划大事,只不过李建成是为了自己的老爹李渊,而卢巧音是为了自己的舅舅窦建德。起兵之初,窦建德形势一片大好,说明卢巧音的能力非同一般。后来窦建德形势急转直下,跟卢巧音必然有关系,她这里出了问题。
那问题是如何发生的呢?
从结果反推回去,卢巧音为李建成生了一个孩子,二人必然是有感情瓜葛了。李建成在这方面的名声不咋地,据说私生子不知道有多少。那么真相不就呼之欲出了么?李建成以情谋事,而且还成功了。卢巧音为情所困,把窦建德大好形势拱手让出,李建成得逞之后,便把她们娘俩抛弃了。最终,这孩子也没送到晋阳,甚至李建成都未必想得起他们娘俩。
这么一想,李牧忽然觉得,就算自己不是穿越,就是李建成的亲生儿子,也犯不上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他报仇。如此渣男,死了正好,管他作甚?
张勋见李牧不语,以为他是震惊之中了,耐心等他缓一会儿,才道:“贤婿心中有数了么?你母亲可说过,是在哪里捡到你的?”
李牧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承认,免得引来太多是非,道:“不是灵州,我母亲说过,是在马邑城外捡到我的。”
“啊?”张勋一愣,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怎么是马邑,当真是马邑么?”
“谣言多半是假的,岳父不必当真。”李牧想把话岔开了,道:“我找岳父的事情——”
还没等他说出口,张勋打断他,道:“贤婿,你听我说。”张勋的表情极为认真,李牧见他这样,也不好生硬打断,道:“岳父还有什么事情?”
“你是在马邑被你母亲捡到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晓?”
“无人知晓,就我与母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