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重茬会导致土壤中的一些微生物有益菌减少,马铃薯自身的抗逆性下降,在加上常年就是这样几种防治药剂,病虫害的抗性会随之增加,越往后,农药的剂量就会越大,而病虫害的抗性也会随之增强,这就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农药越用越多,但效果越来越差,马铃薯产量越来越少,收益越来越低,一系列的问题,随之出现。
这个问题无解,因此哪怕是到了李牧穿越之前的时代,科技已经非常发达了。土豆种植也是采取了休耕间作,东北种植土豆常常是种植一年土豆,改种一年玉米,或者两年间作,连着只种土豆的事情几乎是没有的。
千年后仍没解决的问题,李牧根本就不指望唐朝能够解决。还有就是,虽然土豆产量高,但却不宜贮存。像贮存普通五谷杂粮那么贮存土豆,保准得生芽子,生了芽的土豆有毒,是不可以食用的。而要大规模贮存土豆,就要采取挖地窖的方式,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没法长期保存。所以土豆虽好,也只能是锦上添花,不能作为主粮使用。
土豆还有一个弊端是,它是一个舶来品。它的本质上,并不符合中国人千百年养成的饮食习惯。因此,哪怕到了千年之后,在中国人的餐桌上,土豆也是作为‘菜’来食用,几乎没有中国人会像外国人那样,把土豆当成是主食,代替米饭来吃。
李牧对土豆给予厚望,只是因为它容易繁殖,而且不挑地方。若是能达到普及,每家每户都种一点,当年种当年就吃,能够省下不少粮食。它起到的是辅助的作用,而不是代替的作用。
李牧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跟李思文讲完这些。李思文已经听得傻了,尤其是听李牧说土豆生芽还有毒,不禁担心了起来:“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定襄还有大批的土豆,咱们一没地窖,二也不知道有毒,万一发芽吃死了人可咋办?”
“刚收的土豆,生什么芽!明天你就飞鸽传书回去,把地窖和生芽有毒的事儿告知一下,有什么来不及的?还有就是,特意嘱咐弟妹,土豆不可再卖给突厥人了,先留着。”
“大哥,咱们不是跟突厥人结为兄弟了么?土豆又不是啥金贵的物,别那么抠门了。”李思文有些不忍道:“大哥,原本我也恨突厥人,可是这一年多接触下来,我发现突厥的老百姓啊,也都跟咱们的老百姓一样。都是为了一口温饱罢了。眼瞅就入冬了,他们没粮食,又不知得饿死多少人,咱们不给他们土豆,他们饿急眼了,说不定还得打仗,还不如给他们点土豆吃,只要有口饭吃,他们就会老实的。”
李思文的这个想法,和几百年后的宋朝执政者的想法不谋而合。以小的代价换取和平,从某种意义上并没错。但如今的大唐,并不怕打仗,能不软弱的时候,李牧可没兴趣妥协。粮食可以给,但是得你服了我之后给,让你记得我的恩情,而不是我要上赶着送给你,苟且得安,这里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你这人就是不长记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瞅着可怜,我瞅着也可怜,但等他们打上门来的时候,可不会因为咱们今日瞅着他们可怜,就放过咱们。可以帮,也可以给,但不能白给,不能白帮。”李牧瞅着火堆渐渐熄灭了,拿过铲子把灰烬铲走,挖出了‘泥蛋’敲开,一股香气冒了出来,李思文饿了半天了,扯下一只鸡腿晃了晃,喊道:“小九,吃不吃啊?”
“不吃!”独孤九的声音飘来,若没看见是怎么做的,也许他就吃了,但是见过怎么做的之后,他实在是吃不下去。
李思文把鸡腿递给李牧,李牧已经扯了另一个在手里,示意他自己吃,咬了一口,继续说道:“突厥人不是分部族的么?与咱们亲近交好的,不妨半卖半送他们一点,与咱们关系一般的,那就‘亲兄弟明算账’了,跟咱们关系不好的,给钱也不卖。你别看土豆收获得多,明年就不一定是这个产量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大哥说得有理,我知道怎么做了。”李思文吃得满嘴流油,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没酒了、”李思文吧嗒吧嗒嘴,道:“大哥,我想了一下,你说得也对。土豆虽然好,但不能替代粮食。就说这酒吧,土豆就没法酿酒不是?”
李牧心道,其实土豆也是能酿酒的。只是酿出来的酒不咋好喝就是了,但此时说这个也没意义,李牧便点点头,含混过去了。
“大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李思文啃着鸡腿,像是随意提起似的:“我想回来了,我还是觉得在你身边安心。”
李牧动作一停,抬头瞅了李思文一眼,道:“不想在定襄了,因为大都护的事儿?”
“也不完全是。”李思文嚅嗫了一会儿,道:“上次打仗的时候,我就觉着,我、我太废物了。我没守护一方的本事,我还是跟在你身边,帮你做点事儿,我也就这点能耐。大哥,你不嫌弃我吧?”
“嫌弃倒是不嫌弃,咱们兄弟之间,哪里说得上‘嫌弃’二字。”李牧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不想让你跟在我身边,活在我的影子里。我的兄弟,当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才是。”
“我……”李思文心道,我要是能独当一面,我会不想独当一面么?我是做不到,才会有这种想法的啊。但李牧这么说了,他也没法说什么,抿了抿嘴,不言语了。
李牧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这么着吧,正好洛阳这边最近事儿多。你那边有大都护在,也没啥大事儿,你先留下帮我一阵,等这边事儿消停了,你要是还这个心思,那你就留下,行吧?”
“嗯!”李思文见李牧不嫌弃他,又高兴了起来,瞅着李牧的那只鸡腿快啃完了,赶紧又扯了一个鸡翅膀递了过去。
月朗星稀,秋意微凉。篝火又重新笼了起来,多日不见,兄弟俩自然有许多话聊。暗处,一个小和尚一直在偷瞄这边,住持老和尚来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和尚吓了一跳,赶忙施礼。
“去吧,离这么远也听不见什么,明天你就下山吧,转告女施主,她的人情,白马寺算是还过了,往后只要侯爷一日在洛阳,白马寺上下便唯侯爷马首是瞻一日,情势如此,白马寺也不能逆势而为,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