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当然不傻,所以他不会被这几句话就忽悠了,静静地看着德延住持没有表态。德延等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道:“侯爷,老衲听说了慈恩寺的事情。”
“想例外?不可能。”
“老衲绝非想要例外。”德延住持急忙否认:“恰恰相反,老衲想站出来支持侯爷的新政,为天下佛门做个表率。”他指了指梁柱上拼接的地方,道:“侯爷您瞧,我白马寺多么简朴,与慈恩寺之流,泾渭分明。佛教劝人向善,佛门弟子也都是一心向佛,只是有一些如慈恩寺和尚的蛀虫,坏了佛门的名声,才会引得陛下盛怒,百姓怨愤,还请侯爷明鉴。”
李牧心下了然,这老和尚所图甚大啊。不但要钱,还想要名。白马寺这些年来,因为‘穷’的关系,痛失了佛门执牛耳者的地位,被慈恩寺取而代之,如今慈恩寺遭了难,他就想趁机把声名和地位夺回来。此人眼光和嗅觉,都是一等一的。
老和尚说的话,李牧只能信一半,但老和尚的提议,李牧却有点感兴趣。
解决了蝗灾之后,李牧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如日中天。但与商贾之间的对立矛盾,却日益凸显。虽说也没什么可怕的,商贾们没了主心骨,也不会怎么样。但李牧是要做事情的,还得指望这些商贾们出钱出力。但如今的情况,两边‘尬’在这儿了。李牧不可能再先示好,而商贾们也觉得李牧肯定会记仇,不敢再出现在他面前。两边都没台阶,事情就办不了。
但德延在白马寺做了多年的住持,这洛阳城里里外外的人物,没有他不认识的。若由他来穿针引线,台阶不就有了么?只要有了台阶,事儿就好办了,很多心照不宣的事儿,都不用把话说明,聪明人都知道如何做。
就眼前的利益来看,且不说以后,与德延合作,李牧并不吃亏。
李牧清了下嗓子,道:“蝗灾虽然过去了,可是本侯修路的工程也是耽搁了。本侯可是在陛下面前保证过,初雪之前,长安到洛阳的驰道要畅通,如今耽误了这许多日子,怕是难做到了。若有人能义助本侯完成此事……”李牧‘啧’了一声,道:“老住持,你觉得呢?”
“啊……”德延露出了然神色,郑重其事道:“侯爷放心,此事老衲定为侯爷维持。”
“如此甚好,静候佳音。”停顿了一下,李牧又道:“等此次蝗灾收尾结束的时候,本侯要启奏陛下,表彰灾情之中义助之人,老住持如此热心,到时必定会出现在名单之上。”
“多谢侯爷。”
二人心照不宣般一笑,老和尚告退,李牧笑了一下,也安寝休息了。
……
翌日,老和尚便号召僧众开挖地窖,用于贮藏土豆。李牧让独孤九安排人在这里看着,随后便与德延住持告别,带着李思文回了洛阳城。
李思文不是头一次来洛阳,在他小的时候,曾在洛阳城住过几个月,主要的地方都熟,提哪儿都认得路。倒是李牧,来回大多都坐马车,车夫知道路,他不一定知道。也就比较有名的几个地方,南北市集他是能找到的,其他的提起来基本都抓瞎。
回到府里,李思文先去见过了嫂子,送上了他娘子秦玉为白巧巧准备的礼物,才又回到大堂去找李牧。礼物只有一份,倒不是李思文夫妇差钱,秦玉都想准备来着,只是在李思文的心里,他的嫂子只有白巧巧一人,其他人他都不当嫂子看待。虽说他从未表现过不尊重,但做起事来,却区别的很。
李牧当然察觉了,但他能说什么?权当不知道了,而其他人呢,一是家里确实也不差这点东西,再者她们都清楚,白巧巧在李牧心里,着实是不一样的。李思文是李牧的兄弟,若是为了这点东西而闹不愉快,显然不值当的。所以,无论是王鸥,张天爱都从未表现过不满,唯有李知恩嘟哝过几次,见李牧也不说什么,后来也不出声了。
侯府的几个管事的都在,马周、魏璎珞、公孙康、李泰等,以及几个主要负责事务的书吏,李牧为他们介绍李思文,道:“这是我兄弟,李思文,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现在都认识一下。从今往后,他便是府中司马,同马长史一道辅佐本侯。”
李思文是见过马周的,马周也知道李思文,但俩人之间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彼此见过礼,也没什么话好说,重新坐了下来。
“蝗灾已过,再坚持几日,新粮便下来了,危机也告解除。很多因蝗灾耽误的事情,必须得重新地做起来。当务之急,便是修驰道。耽误的工期,如何补回来,缺少的人手,哪儿去招,都是必须得思考的问题。这件事,我打算交给李思文来负责,诸位不要小瞧了我兄弟,他在定襄,有过筑城的经验,修路比筑城简单得多,他足以胜任。”说着,他看向公孙康,道:“具体施工的事情,还是你来做,调度的事情,听从司马安排。”
公孙康忙应承下来,与李思文见礼,在驰道修完之前,李思文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李牧又看向马周,道:“收粮,建仓,贮粮诸多事宜,便由你来负责了。我的要求是,洛阳范围之内的粮食,一粒米也不许卖到外面去,全都给我收了,先堆满常平仓,常平仓堆满了,就堆到我酒坊的私仓去,总而言之,外地的想来收粮食,就是不行!老子缺粮的时候,他们看笑话,老子有粮了,谁也别想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