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侯爷,贺喜侯爷,生了,是一位千金!”
接产婆子撩开帘子从屋里出来,尽量想让语气喜庆些,但她却不敢看李牧,生怕李牧发脾气。谁不想要儿子?虽说生男生女不是产婆决定的事儿,但总有那些豪门大族,脾气乖张怪异的老爷们,生不出孩子赖产婆,说是产婆接生出了问题,要么是八字不合,要么是手法不对,赏钱捞不着不说,不挨几个嘴巴就不错了。
“女儿?”
真生了!李牧瞬间有点懵,两眼发直,金晨和接产婆都当是没生儿子,受了刺激了。金晨紧握着李牧的手,正要出声安慰,忽然见李牧好像是‘活’过来了似的,脸上浮现出狂喜,发出了一声狼嚎。
“我有女儿了!”李牧扯着脖子喊,正在往后院跑的张天爱、李泰等人,听到这声嚎,互相看了眼,心中都讶异,不是说刚生么?咋就知道是个女儿?
“巧巧你听到了没?咱们有女儿了!”李牧冲屋里喊,却没能得到同样兴奋的回应,屋里隐隐传出了哭声。李牧登时慌了,喊道:“巧巧,你哭什么?疼?”
李牧一把抓住产婆:“我夫人为何哭了?”
“呃——”这下轮到产婆懵了,她本以为李牧会因为夫人生了一个女儿不悦,但看这架势,好像生个女儿,才是他的心愿似的。见李牧这么高兴,她总不好点破,侯爷你夫人哭了,就是因为没生出儿子吧?产婆期期艾艾地不说话,李牧顿时急了,一把推开产婆,就要往屋里闯。
“巧巧,我来了!你别哭啊!”
李牧便要进屋,忽然一声凄厉地叫喊,李牧心里咯噔一声,叫了一声巧巧的名字,再也顾不得许多,便要冲进去。
“侯爷快出去!”里头又是一个产婆的声音:“夫人还没生育完,还有一个!”
“啥?”李牧伸脖子往里看,却看不到什么,几个产婆子用被子围了一个像是帐篷似的东西,把巧巧的身体都笼在了里头,只有口鼻露在外头。旁边有个小包袱,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想也想得到,肯定就是刚生的孩子了。
李牧见白巧巧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急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这到底是咋了?不是都生完了么?啥叫还有一个!”
“就是还有一个!”几个产婆七手八脚把李牧推出去,朝外面喊道:“手巾,热水,再备一份儿,快!”
外头闲着的产婆子们赶紧行动起来,没人再顾得上李牧干嘛。李牧和金晨被产婆子们三挤两挤,给挤出了门外。李牧趴在窗户往里头看,也看不见什么,急得团团转,口中喃喃道:“不是生完了么?这是又咋了,咋这么麻烦啊?”
这会儿张天爱赶了过来,也要往里头闯,被金晨拽住了。李泰,李思文等人,都堆在后院的门口,他们都是大男人,这会儿进后院不甚方便。但按捺不住心里头的好奇,跟来往的产婆子丫鬟们打听:“生没生,生个啥?咋地了……”
李牧也想知道咋样了,这会儿他已经懵了,与傻子无异,哪还有什么侯爷威严。瞅着里头出来个人,就抓着人家问:“咋样了,又一个?生没生呢?刚才生的挺快的啊,咋这么久了?”
仓促间准备第二份东西,产婆子们都忙,起初还能回他几句话,后来忙不过来,也都不理他了。李牧想冲进去瞧瞧,但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这会儿不是摆威风的时候,即便他不是十分信任这个时代的产婆,但现在已经接生了一半儿,他也只能选择信任了。
也不知是第一个孩子生得太过顺利,还是这第二个孩子生得太不顺利,这一等就过了三个时辰。天已尽黑了,侯府前院后院,都点起了火把,照得院子亮如白昼。此时,已经超过了正常生一个孩子的时间。白巧巧的喊声,也越来越弱,只有偶尔低低的几声。
等候在门外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李牧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焦急变成了木然。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中的烂俗情节,生怕出来一个产婆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我都要保——”
李牧喃喃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谁听。耳边像是真有个声音在问他似的,四面八方,重重叠叠地向他涌过来,李牧喃喃自语的声音越越来越大,他仰起头,忽然大喊出声:“老婆孩子我都要,我说了,我全要!”
“嘎——”
像是被李牧吓着了,巨大的啼哭声,随着这一声喊传了出来,一个产婆子奔出来,满是老褶子的脸都要笑开了似的:“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个小少爷,六斤七两!”
李牧一把抓住产婆,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夫人怎么样?”
产婆忙道:“夫人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了,没有大碍。”
“太好了!”李牧喃喃念叨一句,忽觉视线有些模糊,抬手一摸,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李牧抹了一把,转过身来:“赏!今日参与接生的,都赏金元宝一个!大家都辛苦了,辛苦——”
李牧道了一声辛苦,抬脚往里进,产婆这回没拦着。孩子已经生完了,就剩一些收尾的事情,里头的人自然会做好。这会儿有外人进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刚侯爷可是说了,给一个金元宝的赏钱。元宝,都知道。长安有个地方叫银行,能用散银或者铜钱兑出元宝来,有五两的,也有十两的。但这都是银元宝,金元宝可没人见过。
也不知侯爷给的元宝,是五两一个的,还是十两一个的。要是十两一个的可就好了,十两黄金那是多少钱?足够买一栋大屋!
屋里的产婆们,陆续收拾东西出来,李牧终于进了里屋,见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还剩下一个产婆看管孩子,见李牧进来了,赶忙施礼,想要把刚出生的小少爷抱过来给李牧看。
但李牧的视线,却没往孩子身上看一眼。在门外等的这几个时辰,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是如此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