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弩箭有讲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弩箭,经过别出心裁的流线型设计,弩箭不但风阻更小,还兼具了破甲箭的功能,当然,这不是为了破甲,而是为了破船。
破船之后,倒钩可以把船紧紧地固定住。鲸鱼的皮虽然结实,但是怎么也结实不过木头,破防轻而易举。噗地一声,弩箭带着长锁,一齐没入巨鱼的身体。
“左舷满舵,稳住!”
在弩箭射出之后,帆同时撤下,舵手死死的掌住舵,其余人全数扶住船舷。
八根弩箭,一共射中了三根,钢铁般的弩箭,没入鲸鱼的身体。
鲸鱼开始在海中翻滚,血水在海中涌出来,不断的挣扎,卷起惊涛骇浪,饶是长安号有万石的排水量,也是抵挡不住,晃动不已,但是,鲸鱼想要掀翻万石船,却也是不可能,双方僵持在了一起。
水手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已经是赢了的。水手们都是跑贯了海路的,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一种船,能够跟鲸鱼抗争,现在他们做到了。
弩箭的倒勾,显然已死死的卡住了鲸鱼的骨肉,它越挣扎,陷入的越深,伤口撕开更大。鲸鱼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巨大的力量几乎是拽着长安号前行。
长安号不断的来回晃动,船上的人死死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大浪漫过了甲板,扑面而来。李重义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抓住李牧的领子,生怕他被哪个浪花打落水下了。舵手们严阵以待,随时调整船的方向,逆着鲸鱼的力量做平衡,否则,船的重力,加上鲸鱼的拖拽力,一个不好,船身极有可能倾覆。
每一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们知道,自己在做的是玩命的事情。
所有人必须各司其职,尤其是在这一刻,稍有任何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
“鲸鱼朝我们来了,它玩命了。”
果然……不断受创,又无法逃脱,浑身是血的巨鱼似乎疯了一般,翻滚着,竟然调头,朝长安号奔来。它似乎想要鱼死网破,撞沉长安号。
“别怕,迎上去,正好测试一下撞角是否坚固!”李牧大声下令,下意识想要规避的舵手们,稍微愣神,但是旋即选择执行李牧的命令,调整方向,迎面撞了上去!
原本就是打算以大欺小的长安号,四周都加了铁铸的撞角,在港口做测试的时候,可以轻易刺穿千石船的船身,刺破鲸鱼的皮,不在话下,问题是能否抵挡得住鲸鱼的搏命一击。
轰隆一声,浪花掀起几丈高!船上的所有人都颤了颤,似乎巨鱼撞到了船底。
所有人闷哼一声,有倒霉的舵手被巨力掀飞,落在甲板上,吐了血,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力量不小,但是已经比想象小很多。显然在巨鱼已遭受重创之后,并没有他们原先所预料的那般猛烈。
鲸鱼搏命一击,也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此时已经动弹不得了,李重义稳住李牧,解下腰间巨斧,手在船舷上一搭,纵身跳了下去,双臂抡圆了向下一劈,巨斧整个没入了鲸鱼的脑袋。
鲸鱼发出了最后的哀鸣,无数的血水,涌出来,船底已彻底的染为了红色。
浓重的血腥,令人几乎想要呕吐。
船上的水手们,在船身稍稍稳定之后,也纷纷取来枪矛,向鲸鱼投掷了下去。
每一个人,在血腥气的渲染下,都已经进入了狂暴状态,没有人畏惧,没有人胆怯。
敢在海里讨生活的人,没有孬种,胆怯或者躲在别人身后的人,是生生世世都被人瞧不起的,勇敢的人,才配称为汉子。
李牧挑选的长安号的水手,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没有任何一个怯懦之人。
虽然他们造成的伤害,对鲸鱼来说,远没有李重义的斧子那么严重,但是持续的,连绵不断的,攻击一个点,给鲸鱼造成的伤害,仍然是不可逆的。
伤害叠加,最终压垮了鲸鱼最后一丝力气。
它不动了。
有人探出了船舷,去看那传递漂浮而起的鱼尸。
那黑白相间的尸首,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鲸鱼尸体上,李重义浑身浴血,仿佛是一个血人。
“死了吗?死了吗?”李牧扑到船舷,闻到血腥味,哇地一下就吐了。他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但是这股血腥味之浓烈,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方才那船一阵的摇晃,实是够呛,好几次,李牧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水手们欢呼了起来,李牧呵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滚回自己的岗位去,立即返航,将这鲸鱼拖回去,将风帆给老子扯满了,检查一下船上各处毁坏了什么?咱这可是万石船,还没打仗呢,打个鱼乐个屁?”
众人诶哟诶哟的开始拉着缆绳扯起了风帆,有人冲入了底舱,检查船只的损毁情况,底舱的人开始预备抛弃压舱石。
水手们迎着海风,个个满面贼笑,他们知道,回到港口,就是他们扬名立万之时,能捕获一条鲸鱼,绝对是扬州港的水手们,不,是现今全世界的水手们的荣耀,能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以后再说谁牛谁不牛的时候,只需要把这件事抛出去,百分之百的碾压式胜利!
就问你见过鲸鱼么?就问你捕过鲸鱼么!
李牧的‘云龙旗’,挂在桅杆上面迎风招展,万丈霞光的天穹和碧蓝的海水之间,显得格外的耀眼。
攀上桅杆的水手不耐烦的驱散了想要停落的海鸥,一面打着旗帜。
下头的水手们收着缆绳。
李牧让人取了淡水洗了把脸,他现在有些狼狈,刚才不知被巨浪拍了多少次,海水灌了一肚子。李重义也爬上船了,他倒是还好,只是浑身是血,看着吓人,闻着恶心,李牧让他去洗干净,换身衣服再过来相见。
李牧抬起湿淋淋的手往头上向上一抹,顿时,长发后扬,一个大背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因为我们还有梦……”
李牧扯着嗓子乱吼,他不知道为啥,或许是触景生情吧!
水手们愣神了一下,也学着李牧的调吼了起来,大家口音不一样,但是凑在一起,竟然奇妙的和谐。
“我明白了!”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李牧恼怒地看过去,见是萧掌柜,不耐烦道:“你明白啥了?没看见唱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