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之等人听出了意思,纷纷对老头怒目而视。李牧余光瞥见,冷哼一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变得和善了起来。
“老者不用担心,且听我把话说完。”李牧继续讲解:“方才说了,把土地承包给农场,这农场称之为‘职工农场’,那么,什么是职工农场呢?”
“这里面要引入一个概念——”李牧写下了两个字‘公司’,顾思之等人眼前一亮,而跟老汉一样的百姓,却显得很迷茫。事实上,公司这俩字,在江南几乎没人听过,顾思之等人会知道,是因为他们对北方门阀的关心,大唐矿业,大唐盐业等公司,在初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搜集了相关的情报了。
“公司,简单来说,就是一伙以统一目的而聚集在一起的团体。而职工呢,就是在公司里工作的人。把农场当成一个公司,每个参与农场工作的人,都是这个公司的一份子。而干活多少,怎么界定呢?”
李牧又写下两个字,道:“工分。”
“每一天,农场都会有很多活儿要做。每个活儿,视难度不同,都会对应不同的工分。你把这个工作完成了,通过合格了,就能拿到这个工分。大家伙不用担心,万一自己把活儿干了,却得不到工分怎么办。我已经设计了一个完善的统计方式,乃是多人交叉统计,不会出现一人把持的情况。就算能买通一人,但总不可能买通所有人吧?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我做这件事也太失败了——”
李牧笑了一声,道:“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就闹起来。闹到让我知道,所有的损失我一人担了!”
这话也就李牧敢说,旁人要是说了,肯定以为他是在吹牛。但李牧说了,却无端给人增添了不少信任感。几乎没有人怀疑他能做到,因为他从前说的话都做到了。
“不过,丑话得说在前面。”就在众人满心欢喜之时,李牧又适时地泼冷水道:“即便是以地入股的农场职工,你也不要以为,种的地里面有你的地,你便可以偷懒了。又或者,你自己不想要多的工分,宁愿少干少得——这都是不可以的,职工有最低考核,每个人有三次机会,如果三次考核都不合格,那边要清退,也就是说,如果是因为懒惰,而拿不到工钱,饿死了也活该。”
众人心中一凌,敢情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每个农场,设场长一名,专门负责农场的具体事务。为了提升产量,农场还配备经验丰富的老农,具体教授如何种植作物,每一块土地种什么,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都有专门的安排,职工只需要干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需操心。”
“可是,这人还是不够啊!”顾思之道:“侯爷,咱们要不去临县招人?”
李牧好气又好笑,道:“莫非临县没耕地,全是山林?你把人招募过来种地,临县的地谁种?”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是不从临线招人,那去哪儿招人?
顾思之想不明白,也不敢妄言,嚅嗫了一下闭嘴不言了。
“干活的人,本侯自有安排。你们把手里的事儿做好就行了。”李牧又宣布道:“为了配合增产事宜,现公开招募,擅长农事的老农,会写字,擅表达者优先。你们专司负责,把自己种地的本事传授出去,教会一个人,奖金一贯钱。如果有谁能改良现下的耕作方式,视增产状况,给予不设上限的奖励。如果有突出贡献者,本侯会为其上奏陛下,请允封官荫子,立碑修传,让后世铭记。”
李牧看到众人炙热的眼神,心说这招果然好使,看来大家对青史留名这件事,都是非常向往呢。
“能不能得到这些荣耀,就要看各位有几分真本事了。总之一句话,陛下求贤若渴,有才能的人,只要肯报效朝廷,是绝对不会被埋没的。”
听到李牧这样说,所有人心下一松,只觉忧虑尽去。侯爷打过包票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会议结束,已经是天黑了。李牧想要视察港口的事情,只能留待明日再办了。遣散了百姓,李牧把顾思之等人留了下来,顾思之等人知道,李牧肯定是还有话要说,心里不禁又期待又紧张。
“方才我没有明说人从哪儿来、”李牧看着众人,道:“不妨大胆猜猜,看看有没有人能猜到?”
顾思之和王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蒙圈’二字,这上哪儿猜去?揣测一个人的心思本来就难,更何况是出了名捉摸不定的李牧的心思?
“我等岂敢揣测侯爷心意,请侯爷示下。”
李牧笑笑,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算了,也不为难你们了——”李牧回头看了眼李世民,嘴角一勾,对众人说道:“本侯打算迁内附突厥人过来种地。”
“什么!”众人惊呆了,顾思之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了,失声道:“侯爷,此事万万不可啊!突厥人残暴,让他们来江南,岂不是羊入虎口一般?侯爷,您糊涂了!”
“顾思之,你在质疑本侯?”
顾思之清醒了一点,急得直跺脚:“侯爷,下官没有对侯爷不敬的意思,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此下策啊。这……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李世民打了个喷嚏,心中暗道,朕与你倒是不谋而合。可是,李世民笃定,李牧敢说出来,肯定已经有办法了,揉了揉鼻子,一言不发。
“可以先试试么、”李牧没恼,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顾思之:“不妨先看看本侯的章程,大家一起商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