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在洗衣裳。”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乐伶人颤巍巍答道,李牧抬了下眼皮,这乐伶人便像逃也似的飞奔去找了。
不多时,双手还沾着水珠的称心,便随着这个乐伶人,呼哧带喘地跑到了李牧的跟前。李牧挥挥手,乐伶人们退下,只剩下李牧和称心二人。
李牧打量称心,端的是一个美人坯子。与独孤九的不同在于,独孤九是貌美之中,带有独特的英气。而称心则更相似江南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份柔弱,着实是一个红颜祸水。
“跟我走走。”
李牧有五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称心长得再美,他也不可能动心。称心畏惧地偷瞄李牧一眼,见他眼中清明,心也踏实不少。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牧身后,俩人走过回廊,来到一处园景。有石桌石凳,李牧伸手示意了一下,道:“坐吧。”
“奴婢不敢……”称心小声道,声音袅袅,宛如江南女子,李牧知道称心祖籍并非江南,她这口音,当是太常寺训练出来的。
“让你坐,你就坐,我的话,你敢不听?”
称心吓坏了,连道:“奴婢不敢!”李牧的名声,她可是听到太多次了。最早是从太常寺的老人口中听到的,说有个叫逐鹿侯的,在外头开了一个戏院,收留了不少教坊司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他那儿都收,到了那儿,只需要排戏演角儿,不用声色娱人。俨然说成了一个天堂,那时候称心便想,如果自己人老色衰的时候,也能出宫去到那里就好了。至少这辈子也算有个着落,不用担心流落街头。但她也只是想想,拍在她前面的前辈那么多,即便有几个名额,也恐怕轮不到她。
到了东宫,李承乾也经常跟她说起李牧。言谈之间满是敬佩,李牧做了什么事情,邸报写得清楚。李承乾和李牧之间,也经常有书信往来。李承乾对称心是不设防的,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称心不敢置评,但都记在了心里。
今日见到李牧,心中无比紧张。她不知道李牧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儿,但察言观色乃是乐伶人的本分,看李牧的表情,她也能猜得到,未必是好事。
“我问你几件事,你老实地回答。如果有半句撒谎,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我让你死,纵然是太子护你,也没办法。”
称心赶紧跪在李牧脚边,强忍着惧怕颤声道:“侯爷请问,奴婢不敢撒谎。”
“好,你若肯老实回答,我自然也有赏给你。”称心不敢应声,李牧瞧了瞧她,道:“你与太子之间,可有逾越之处?”
“没有!”称心急声说道,但声音越来越小,抿了抿嘴唇,道:“奴婢自是不敢逾越,不过、太子殿下拉过奴婢的手……”
李牧心里明了,清了下嗓子,道:“这件事我知道就行了,不可再对任何人说。你要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这叫邀宠媚上,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你的命就没了。以后,太子再这样,你就躲开。明白吗?”
“奴婢记住了。”
李牧思忖了一下,道:“太子的心思,你懂吧?”
称心紧抿着嘴唇,眼泪含在眼眶,道:“奴婢从小在太常寺,这些事情,都听前辈们说起过。”
“那你怎么看?”
“奴婢……”称心张了张口,她悄悄抬起头,看了眼李牧的脸色,她不知道李牧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李牧是为了促成她与李承乾,她一个乐伶人,没有半点拒绝的可能。但如果正相反,她回答了,很可能也会丢掉性命。
李牧冷声道:“我与你说了,撒谎会怎样?”
称心一个激灵,道:“奴婢、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身为贱人,若太子……奴婢也不敢拒绝。”
“如果我告诉你,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你又作何想?”
称心懵了,旋即反应过来。如今的天下,说了算的是皇帝,就是眼前这位辅政,怕是也比太子的实权大,她依仗太子是依仗不了的。陛下对她的存在,已经非常不满。没有杀她,只是不想惹得父子生了嫌隙,她的命,随时都悬在半空。
称心扑在李牧的脚边,哭泣道:“求侯爷救命,您怎么说,奴婢就怎样做。”
“是个聪明的。”李牧悠悠道;“我的夫人如今在扬州,平康里的戏园子也少个人经营。你若有心思,这戏园子送你,只是从今往后,你得按着我说的去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能做到,荣华富贵,你若做不到么,剩下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称心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但这份诱惑对她来说,根本不可能拒绝。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是很俊俏。
称心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给李牧磕头,道:“奴婢的命是侯爷的,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牧冷笑一声,道:“若我让你给太子下毒,你当如何?”
“我……”称心怔住,双目失神,显然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李牧也不逼她,等着她的答案。
过了很久,称心才道:“太子对我情意深重,奴婢宁愿死,也是不肯伤害太子。若侯爷想让奴婢去加害太子,那奴婢唯有自尽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