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已经打了五天了,不出意外,今天落日之前,龟兹人便要支撑不住了。
这五天的时间,同娥都没有动用嫡系,而是驱使附庸部落和俘虏的战俘攻城。突厥人不会打造攻城器具,只有一些粗糙的云梯,采用的攻城战术,便是最残酷蚁附攻城之法,突厥骑兵挥舞着兵刃,在后头驱赶着那些可怜的各部男丁,还有抓来的汉人男子攻城。稍有迟缓者,就会遭到身后突厥骑兵的射杀,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那些可怜的各族丁壮只能不要命的,一波接一波朝城头涌去。
城上的守军一直坚决而强悍的抵御着敌人的攻击,他们将一切能够投掷的东西倾泻而下,羽箭射光了,就用开水、滚油往下泼。滚石檑木砸光了,就从民房中拆下石块木梁,往下砸。那些被驱赶攻城的各族壮丁,身上没有丝毫遮蔽,一片一片的从云梯上摔下,城下的尸堆越积越厚,最厚处已经高达一丈,倒让后面攻城的壮丁有了踏脚石一般,攻城时和城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远处大旗之下,同娥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惨烈的攻城战,龟兹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染成黑红色,但同娥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有心情喝茶,这茶叶,自然也是抢来的。
“阿实木,大唐派出援军了吗?”同娥抿了一口茶水,问身边的人。
“是的大汗。”阿实木沉声答道:“我们的探马回报,一队约有八千人的骑兵,已经过了高昌,在往这边赶过来……”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这儿?”同娥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神情有些玩味,道:“这么说他们随时可能会出现在咱们眼前?”
“并不是。”阿实木却摇头道:“这伙兵马的速度忽快忽慢,像是顾忌什么似的。若全速前进,也许今夜就能抵达,但如果还像现在这样的速度,也许要三天。”
“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撤下防备!”同娥失望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们多派兵力支援呢?”
阿实木想了想,道:“大汗,属下以为,可能性不大。龟兹毕竟不是大唐的,他们犯不上倾力来救。”
“没意思,没意思啊!”同娥扫兴般摇摇头,道:“咱们的铁骑之所以不用来攻城,不就是为了等他们过来么?才区区八千人,都不够塞牙缝的。”
“大汗,还是要小心为上。”阿实木显然比较清醒,道:“听闻定襄的都护李孝恭,曾是打下了半个江南的大将,论军功,在唐军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可掉以轻心。”
“再大的人物,也抵抗不了长生天的意志。”同娥冷哼一声,道:“如今我部有十五万骑兵,而对方只有五万。三倍之数,他怎么赢?”
同娥起身,道:“不玩了,传命下去,两个时辰内破城,屠城三日。让消息传遍西域,那李世民不是自诩天可汗么?龟兹不是奉他为主么?那就让天下看看,所谓天可汗是多么可笑,他们的天可汗,能不能救得了他们!”
“属下明白了。”
同娥拍拍阿实木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的王帐。突然同娥站定,将目光投向天空,他抬起手来,指了指那白云蓝天间的一个小小的白点。
马上有鞑靼勇士开弓搭箭、弦如满月,朝着那白点一箭射了出去。
长箭带着呼啸声直入云霄,那飞在天空中的白点应声而落。
又有突厥勇士飞马上前,在那白点落地之前,便一把抄在手中,然后拨马回来,双手呈给同娥过目。
同娥接过来,原来是一只白色的信鸽,被当胸射穿。
“雕虫小技!”同娥不屑地嗤笑一声,难掩得意道:“老夫在草原上打猎几十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能逃得过老夫这两只耳朵的!”
阿实木将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拆下来,取出里头的信纸,展开递给同娥。
同娥接过信纸,只见上头只有四个字‘今夜子时’!显然是送给城内的。
别看只有区区四个字,要是让城内的人看到了,必定会士气大振!负隅顽抗起来,突厥这边伤亡必定会增加。
“可惜他们收不到了……”同娥嘲笑起来,阿实木想到了什么,高声道:“传令下去!让孩儿们加强警惕,绝不能让一只信鸽飞到城中!”
阿实木话音未落,却见同娥脸色一变,霍然抬头望着东边天空。
阿实木等人茫然随着同娥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蓝天白云中,陡然冲出了无数的白点!
那是数不清的信鸽,目测起码有两三百只,从远处飞过来,竟有些铺天盖地的气势……
“无耻,居然来这手……”同娥老脸涨的通红,感觉像被无情的嘲讽了一样。
“射啊,快射啊!”阿实木咆哮起来,突厥勇士纷纷张弓搭箭,射取飞过头顶的鸽群!越来越多的骑兵拈弓搭箭,想要将鸽群全都射下来……
突厥人弓法确实厉害,弓弦响处无数箭支飞上云天,鸽群登时遭了秧,中箭的鸽子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落下来。
但鸽子实在太多,还是有不少幸免的飞出了弓箭的射程,飞到了龟兹的城头上,在城头盘旋几圈,鸽子纷纷落了下来。
同娥气急败坏,扯着嗓子骂道:“什么当时名将,竟用如此下作之手段。李孝恭,我若擒你,必剐了你!攻城,快点攻城!”
忽然城头的龟兹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
像是忽然升起了无穷的力量一般,突厥人浩大的攻势,竟然再一次被拦截了下来。每一个龟兹人的眼睛,都是血红的,悍不畏死,甚至抱着敌人从城头上往下摔。
面对悍不畏死的龟兹人,充当炮灰的俘虏们畏惧了。他们宁愿被突厥人射杀,也不愿意被眼前的疯子们咬死。短暂地骚乱后,俘虏兵们竟然调头冲向了突厥骑兵,形势逆转!